裴寂擦干净唐择玉的手,又擦干净唐择玉的脸,把他凌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很高兴你选择我,我叫裴寂,是青玄宗的长老。”
听到青玄宗,唐择玉的身体颤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心悸和厌恶,可又很快掩盖过去。
他的手指绞在一起,有些难以启齿道:“我叫小杂种,也有人喜欢叫我小野种。”
他没有名字,他这种人,名字毫无意义。
裴寂眼底的心疼之色更甚,他没说这是骂人的话,温和道:“我们换个名字可好?”
唐择玉眼神一亮,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期待。
他虽无人教导,又尝尽人世苦楚,但并没有养成暴戾的性子,沾染尘世的浑浊市侩。一双眼睛漆黑明亮,透着稚气和纯真。
裴寂心软的一塌糊涂,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孩子是个好苗子。
他取下腰间的玉佩做为见面礼送给唐择玉,思忖道:“君子如玉,择善而从,不如就叫择玉。你可曾有姓?”
唐择玉摇头,但很快又点头:“我想姓唐。”
裴寂没问缘由,肯定道:“好,以后就叫唐择玉。”
唐择玉抱着裴寂送给他的玉佩,心口饱胀酸涩难掩欢喜,他也是有名字的人了。
裴寂赐予他新生,把他从深渊中拉起来,让他从此走上一条康庄大道。
之后的很多年,他被裴寂养的很好,瘦瘦小小的身体抽条长个,整个人脱胎换骨,在修道上也是天赋异禀,很快成了宗门弟子的榜样。
即便是不熟悉的人见了他,也要赞一句郎君好颜色。
他本该就这样骄傲到最后,可是却被人横插一脚,再次跌入泥潭。
如今他又用一副瘦小的身躯回到师尊的怀抱,鼻尖萦绕的是师尊身上沾染的桃花气息。
那么的温暖的,温暖的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十年生死,物非人非。
唐择玉不自觉地往裴寂的胸膛上蹭,像只寻求庇护的猫,收起爪子,蜷缩起身体,愿意露出柔软的肚子。
裴寂身体微僵,脚步微顿,复而往前,把唐择玉抱进竹舍。
灯台上的蜡烛无火自燃,光晕驱散黑暗,露出屋内简单的陈设。一桌,一椅,一榻,皆是由青竹所制,打扫的纤尘不染。
裴寂将唐择玉放在床榻上,取出一瓶丹药递给他:“既然有伤,不用勉强,今夜暂且在这里住下。等明日一早,你再离开。”
唐择玉接过药,只当没听见让他走的话,乖巧道:“谢谢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裴寂冷淡道:“你我萍水相逢,日后未必能见,不提也罢。”
裴寂拒绝的很自然,仿佛就该如此。
唐择玉还想说点什么,裴寂已经转身离开,留给他一个背影。
唐择玉挠了挠脸,面上肉眼可见的忧愁。
他如愿留下来,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
裴寂的冷淡让他措手不及,这里也全然不是过去的光景,阴煞之气不存,四处充盈着勃勃生机,生气浓郁的快要溢出来。
若是寻常伤势在此修养,必定事半功倍。
偏偏唐择玉的身体生了反骨,看不上眼前的世外桃源,只想去寻尸山血海。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躺在床上,拿出裴寂给他的伤药。
和云复礼给的不同,裴寂这个伤药很普通,不需要灵力催化,反而更适合唐择玉。
唐择玉倒出丹药吃下,丹药的灵气在体内化开,缓解了伤势,让他没有那么难受。
“没有阴煞之气,这伤就得用寻常的法子,一点点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