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嫂觑她一眼,笑:“那他估计得再长出来八只手才能都拿完。”
两人都笑,梅锦环顾了下说:“我刚才从楼下上来,瞧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的,扛着大包装这装那,咱这栋楼就江医生家没动静。”
“他们两口子都是本地人,过年也不用到处跑,真好。”林大嫂又看了眼散落在地的东西们,实在羡慕。
“不过江医生现在大着肚子,就算家在外地,估计也是不回去,现在这火车上人多混杂的,处处不方便。”
“你说的是。”林大嫂边回她的话边弯下腰继续装包,其实他们一家四口要用的东西不算多,主要就是给婆家娘家买的东西占地方,毕竟一件棉袄就多大了。
梅锦留下来帮着整理了会儿,等快到饭点的时候回到自己家,楼里的大家现在都忙着收东西,谁家也不开火,都是从食堂打饭回来,她拿上自己和林大嫂家的饭盒,带着锄头镰刀一块儿去了食堂。
一阵兵荒马乱,总算是到了放假的时候,梅锦和梁满仓拿上行李坐上回家的火车。
梁满仓托了人买的硬卧,一个下铺一个中铺,行李就放到下铺床下面,没到睡觉的点,两人一起窝在下铺床上。
现在的火车慢,“哐哧哐哧”的,要坐二十五六个小时呢,梅锦提前煮了一锅茶叶蛋,买了些饼干糕点瓜子花生,又带了两本书打发时间。
梁满仓高大,侧躺在里面,梅锦整个钻进他怀里,被搂得严严实实,两人共看一本书。
看的《铁道游击队》,梁满仓从学校图书馆借的。
这时候也没有多少可用来消遣时间的东西,梅锦因此看了不少小说,都是让他从图书馆借的,其中多是关于红色革命的。
火车晃晃悠悠,半开放的走廊上人来人往,聊天说话声响起,两人充耳不闻,沉浸在书中世界,梅锦枕着他的胳膊,一页刚巧看完,就被他翻到下一页,他俩在家里就经常共看一本书,阅读速度已经被训练的趋于一致。
不过因为一大早就起来赶车,梅锦看书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皮有些重,又勉强跟着看了几页后沉沉睡过去。
她一闭眼,梁满仓就感知到了,偏头看了眼她,小心将书合上放到小桌板上,接着轻轻抽出她颈下的胳膊,从床上起身,坐到床尾,把空间让给她,好让她睡得更舒服。
这时,对面的人笑起来道:“兄弟,你们俩是刚结婚不久吧?”
梁满仓闻声看过去,是位跟他差不多年龄的男人,翘着腿躺在床上,手里也拿着本书,这时正扭头看着他。
他唇角弯了下,点头,没有出声。
他寡言少语,对面倒是个自来熟,将书往枕头下一塞,道:“我就说,你们俩这样子一看就是新婚燕尔,也就只有这个时期能如胶似漆的,等再过两年,可就相看两厌喽。”
他尾音上扬,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梁满仓笑了下,仍然没有开口的打算,抬眸看了眼睡着的梅锦,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那人自找了个没趣,也不在意,看了他一眼,重新把书抽出来随意翻看。
梅锦和梁满仓两人在火车上晃荡了一天一夜,好在没有晚点,按时到了地方。
梁满仓一人拎着两个大包,走在梅锦身后。
两人一出站台就瞧见等在外面的梁大哥,他缩着脖子插着手坐在套好的牛车上,朝里面四处张望着。
梅锦踮脚大喊了声:“大哥!”
梁大哥听见,寻声看过来,眼睛一亮,忙跳下车过来帮忙拿东西。
“大哥。”梁满仓点头问好,“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早就来了。”梁大哥“嘿”一声使劲将包往肩上一扛,“娘怕错过你们的车,天不明就催着让我早点过来。”
“大哥辛苦了,家里都还好吧?”梅锦问。
几人走到牛板车边,将两个包往车上一放,梁大哥回道:“都好都好,就是都念着你们呢,尤其是咱娘,生怕你们在外面吃不习惯喝不习惯。”
三人坐上板车,还得吹一两个小时的风才能到家。
寒风冷肃,刀子似的刮得人脸颊生疼,梅锦默默把围巾裹紧了些,就漏了两只眼睛在外面,这围巾还是去年梁满仓给她带回去的礼物,她天热的时候好好地收了起来,到了天冷,又拿出来围。
梁满仓见状无声笑了下,握住她的手,用掌心给她暖着。
三人到家时,大家都在屋里猫着避寒呢,听见声音,又一窝蜂地出来。
梅锦扶着梁满仓的手跳下板车,李贵珍满面笑意地瞧着他俩,点着头关切问:“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路上累不累?外面冷,咱先进屋。饿了吧?我锅里还给你俩温着饭呢,都没敢熄火。”
“娘,我们火车上吃过了,现在还不饿呢。”一群人又跟着进到屋里,屋里烧了炉子,暖烘烘的,梅锦一进来就把围巾摘了,过去伸出手放到炉子上方烤着火。
“没事,那就等你们饿了再吃。”李贵珍笑呵呵的。
胜利胜军几个孩子们兴奋地围着梅锦打转儿,口中不住喊着“三婶儿三婶儿。”
小福英已经不记得她了,也一脸茫然地跟在哥哥姐姐一块儿喊,偏她还口齿不清,也不知喊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