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朔望朝参,一群官员赶着更漏时分朝宣武门赶来。
裴左将军裴恪窝躺在马车,眯眼补觉,“裴二回府了吗?”
这小子出了牢也不知回家,大半夜的在外溜达也不怕冻着。
小厮一甩马鞭,闻言冲车帘内道:“小的出府时还没见二公子回来。”
“算了,不管他了。”
可能刚回京迷路,等个几天也就回来了。
正说着马车帘布呼啦扬起,车内随之发出磕响,整个车身跟着一晃,小厮勒紧缰绳稳住马。
车内深绿衣衫的公子摸了摸脑袋,扯住裴程官袍,大声道:“爹,天亮了。”
欠揍玩意,裴程在心中笑骂。
“别睡了,都什么时辰了还睡。”裴南泽盘腿歪坐在车厢地上:“跟您说个事。”
“嗯。”
裴恪阖目应声。
等了一会,身旁人也没个动静,裴恪皱眉睁开眼。
裴南泽这才笑嘻嘻道:“粮草案是时候结案了,我们要揽下这个罪名。”
二脉伺察粮草,裴恪当然知道,那粮草是运往朔漠的,若中途出事被朝廷说是他们裴家私藏,嫁祸只是一张嘴的事。可凭什么这莫须有的罪名到最后仍要将军府来担?
裴程理了理脾气:“原因。”
而且今日朔望朝拜本不是为了公事,在今天说裴家怕不是又要被人议论。
“我要铲除二脉杂碎,将祸患揽住。他们觉得灯下黑,有恃无恐起来,参谋者才能更大程度抓住把柄。”裴南泽说着突然正色道:“还有啊,爹,我不是自愿入狱的,我真的是被这群人陷害进去的。”
裴程皱起眉。
裴南泽趁热打铁,声音跟着软下来:“他们在我身上安插幻鬼,想引我入幻,我若真中招入宫面了圣……”
裴程胡须吹起,胸膛起伏,显然是听进去了。
“消消气,爹。我这不是没事嘛,谁能算计得了我啊,别担心。”裴南泽起身安慰,在裴恪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嘴角。
裴程这才脸色转晴,取出笏板:“你说,我记。”
“……行吧。”
亏了。
早知道这么好说话,他就不费那脑子编理由了。
晌午时分,将军府书房。
“这是什么?”裴南泽站在书案前,指尖点着三色绫锦的玉轴,不冷不淡问道。
裴恪自书案上抬起头,端坐在雕花阑椅中,隔着书案同裴南泽对视,一脸诧异地打量他:“圣旨啊。”
裴南泽一口气卡在喉咙中涨红了脸,“我当然知道这是圣旨,我是问你上面写的是什么?”
裴恪目光更加怪异:“你这在几年学堂混出来连个字也不认得?”
“……”裴南泽双手撑在桌边,俯身注视着他:“我没空陪你在这打哑谜。什么叫御前失仪?我都没见到那老头,怎么就失仪了?”
“哎呀,这万一是你去晚了呢。”裴恪站起身,道:“这面圣此等大事,你穿的一身墨绿,如此暗淡无光之景,陛下见了心中郁结,也不是没可能,圣心难测啊。”
裴南泽笑了,“感情见他还得把自己打扮得喜庆一些?那你们上朝干脆都穿红色,跪拜时就跟拜堂一样,最喜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