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泽不爽地眯了眯眼,江知眠绕过他,抬步走上宫道,身后脚步渐响,裴南泽跟在他身后,过了好一会出声道:“我们以前是不是有见过面?”
若是第一次见面江知眠就问这话,裴南泽会认为他在别有用心的调查自己,可他何时出宫一事隐秘,除了皇帝在内的几位知情者很少有别人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到的裴家。
而且当时在地牢里,修罗王听他说出江知眠名字,那一头扎眼的红毛恨不能炸到天上去,心里有鬼几个字就差拍他脑门上,生怕他看不见。除此之外,他一直觉得江知眠身上的香气很熟悉,熟悉到记忆深处的叫嚣难抑。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这句话敲在江知眠心尖,呼吸不可遏制地打乱,令他脚步顿了一瞬,裴二满嘴谎话,为了试探他甚至用上话本子这种荒诞的招式,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审讯罪犯,见惯了推搡斡旋的诡辩,虚与委蛇的僵持,如果他想,总有话语搪塞。
对着裴南泽,思绪就像溃岩决堤,只要他开口了,顺着破溃处蜿蜒流出,渗透骨髓,便在没有堵住的可能。
说吗?
可裴南泽太敏锐了,真相在宣之于口的瞬间便会被他抽丝剥茧。
身后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好似读出了他的矛盾,“我七八岁前的记忆比较混乱,许多事都是后来自己理顺的,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亦或是做了什么事,详细的情节记不大清了。”
江知眠:“……”
半晌他妥协般叹了口气,意味不明道:“我何时说过没见过?”
“……那你。”
“到了。”
江知眠打断他的追问,停下了脚步。
好不容易撬开点东西却被打断,裴南泽啧了一声,冷冷抬眼望去。
宫中大内万公公笑呵呵迎来,拂尘一甩,“二公子慢等,太子殿下稍后就到。”
太子?
裴南泽同江知眠对视一眼,心思各异。
将人送到江知眠不便多待正要离开:“裴二公子已经带到,那江某就先行告退了。”
太子同裴二关系果真匪浅,还同他说什么一般,真是没句真话。
转身上时不着痕迹剜了他一眼,手腕却被对方不轻不重扣住。
江知眠垂眸望去,顺着扣住他的手一路向上同裴南泽对上视线,“裴二公子可还有事?”
喜公公立在宫殿边上并未开口打扰。
有外人在,裴南泽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可就是下意识想要挽留这个人,思绪告诉他这是宫中不能胡来,可手却先一步伸出。
裴南泽悻悻松开手,想了想开口道:“就是想问问你用得什么熏香还怪好闻的。”
说完不待江知眠反应便抬脚进了宫殿,喜公公笑呵呵行礼后,缀在身后跟进去。
金陵石柱攀登天,盘龙缚凤丈云纹,雷文方鼎照金銮,言否斗拱,凝成赤璎珞。
跟进来的喜公公不知道去哪了,他一路绕过九龙影壁后竟无人引路,他都在这快绕了半柱香,但凡给个人呢?
鬼也行。
雷文鼎再一次出现时裴南泽不走了,无聊触摸纹路,指节叩击敲鼎璧。
“还挺值钱啊,这能炼制不少铜钱呢。”裴南泽一手把玩腰间玉佩,一手摩挲鼎璧,围着它绕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