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裴瓒出使西域,因气候恶劣,隆冬严寒,唯恐儿子受冻,并未带上裴嘉树。
五岁的裴嘉树便乖乖留在宫中,等着父亲回宫。
三天后,他远远看到裴瓒养的信鹰展翅飞来,在重山屋檐上盘旋。
裴嘉树喜不自胜,忙迈着小短腿,屁颠颠跑回寝殿,戴上皮制的捕鹰护腕,冲出大殿。
“酸枣,这里这里!”
裴嘉树一蹦三尺高,招呼头顶上那只名叫酸枣的鹰隼降落。
很快,黑鹰看到了小主子,趾高气昂地俯冲。
尖锐的鹰爪噌一下抓上小孩的臂膀,冷不丁将他整个人扑倒在地。
冯叔见状,吓得惊叫,忙带着几个小黄门飞奔过来。
“哎呦喂,我的太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呢!伤着怎么办?要是想取信,喊鹰奴来不就成了?”
冯叔是老管事,如今裴瓒称王称帝,他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成了东宫的内府管事,平时唯裴嘉树马首是瞻。
裴瓒养孩子糙得很,半点不惯着,一只鹰隼有二三十斤重,竟也敢让儿子伸手去接。
偏裴嘉树从小皮实,不哭不闹,即便被鹰抓了,还能嘿笑出声,安慰身边哭天抢地的小太监:“没事儿,一点都不疼。你哭什么呀?别怕呀!我又不和父皇告状!”
抓一回鹰,裴嘉树今日刚换的衣裳滚了一圈泥,后背全黑了。
他满不在乎,抬手拍了拍,胖乎乎的小手拽住信纸,将纸卷从竹筒中抽了出来。
裴嘉树展信来看。
看了一遍,一双葡萄眼瞬间瞪大。
裴嘉树难以置信……数着字句,又看了一遍。
小孩痴痴傻傻的样子吓坏了冯叔。
冯叔忙道:“可不是摔傻了吧?殿下,你伤着哪儿了?!”
裴嘉树把信递给冯叔,激动地道:“我、我娘回来了!”
冯叔也傻了眼。
太子殿下的生母是林蓉啊。
五年前,蓉丫头遇袭,生死未卜,冯叔早以为她罹难,难不成真被皇帝寻回来了?
冯叔将信将疑,不敢说话。
倒是裴嘉树年幼,又深知父亲不会撒谎,激动得语无伦次。
他拉着冯叔回宫,喊小太监们帮忙,把簇新的冬衣一件件翻出来,摊到榻上。
今年的冬衣还未裁制,箱笼、衣橱里留下的都是往年没穿过的新衣。
裴嘉树洗干净手,连身上的脏衣裳都忘记换下来。
他急不可耐地摸了摸那件兔毛领子的大氅,拿着衣服比了比:“这件白的好看么?”
问完,又摸了摸另外一件绯色的长袍:“这个红的呢?阿娘会喜欢吗?”
裴嘉树从未见过母亲,对林蓉的印象,唯有父亲裴瓒留下的一幅幅美人丹青画像。
裴嘉树不知道林蓉的脾气,害怕自己不讨林蓉的喜欢,心中忐忑不安。
但冯叔说,当年母亲为了保护他,不惜冒险诱敌……阿娘一定会喜欢他的。
挑完了衣裳,裴嘉树又去书房一趟,搬来椅子,从匣子里取出好几张书画。
这些都是被裴瓒夸赞过的墨字,他想挑几幅最好的,拿出来给阿娘看。
还有那些四书五经,只要阿娘随意抽一段,他就能背给她听。
裴嘉树希望自己在阿娘眼中,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
准备完这些书册,裴嘉树又取来钥匙,打开箱笼,选起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