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瓒凉凉道了句,复而拥紧了她。
林蓉拧腰乱扭也没用,她摆脱不了裴瓒,只能任他抱着,如同揽住什么助眠安神的软枕。
这一夜,林蓉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丢进了道君的丹炉里,烈火将她焚烧成灰。
偏又有一条鳞甲悍厉的巨蟒,将她圈进怀中,铜墙铁壁一般,令她动弹不得。
林蓉一整夜都在和精怪殊死顽抗,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大战了三百回合,还是挣脱不开,只能作罢。
待林蓉睡醒时,竟觉得腰酸腿软,比一夜未睡更累。
林蓉掀开衣角,柔嫩的纤腰上,竟有青红交错的指印。
想也知道裴瓒昨晚没收住力气,作弄她的时候,下手有多狠。
好在给林蓉送早膳的兵丁告诉她,裴瓒今早收到急报,已赶回前线御敌,许是有半个月不能回营。
林蓉松了一口气。
瘟神走了。
林蓉难得心情好,连没有油星子的野菜包子都吃了两个。
只是好日子没过太久。
十天后,林蓉觉察到一件不大好的事。
先是她喝下日常惯爱的牛乳,却因受不了那一点腥气,吐了个干净。
其次是林蓉猛然记起,她的癸水已有近乎两月未至。
如今是十月底,她被裴瓒擒回家宅,已有三个月。
林蓉一直以为,她月事紊乱,是因数月前饮下的那碗绝嗣汤药的缘故……可如今一看,倒觉得哪里不对。
林蓉吓得脸色苍白,她生怕是那等、那等可怖的结果。
偏偏今日,恰逢医工为林蓉诊脉的日子。
林蓉知道,若她拒绝医工问诊,反倒要引起裴瓒疑心……她没什么退路,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千万别是身孕。
待大夫隔帕诊脉时,林蓉特意将那些仆从驱出帐外。
林蓉惊慌不安地等待结果,却等来了最令她畏惧的噩耗——“恭喜夫人,虽月份尚浅,不足三月,但也是滑脉无误。”
滑脉便是喜脉。
林蓉果真怀上了。
大夫心中遗憾,倘若裴大都督在此,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利是封红包,少说也有十两金子。
但小夫人如此得宠,想来也该出手阔绰……
思及至此,大夫又心生希冀,望向林蓉。
怎料,林蓉被吓得面白如纸,久久无言。
倘若裴瓒知道她怀子,定不会允她落胎……林蓉见识过裴瓒的冷血无情、残暴虐杀,她畏他惧他,她不愿留在他的身边,也不想永远被困在这一顶毡帐,或是那一座白墙黑瓦的裴府院落。
林蓉不能困死在裴府。
她翕动双唇,绞尽脑汁,终是憋出一句。
“大夫,我此前误服过一些伤身的药膳。听人说,若是怀胎时用了虎狼之药,孩子出生后,恐会低智、残肢、容貌丑陋,此为大都督庶长,怎可留下这般污点……此子留不得,大夫,我求求您,能否为我调配一帖落胎的汤药?”
三百里外的前线战地,裴瓒攻下峪山关,掠夺一批军需辎重,招降俘兵后,并未继续北上,攻打魏国都城。
因近日风雪有愈演愈烈,隐隐有寒灾之势,北地严寒,山路崎岖,若是裴瓒继续行军攻城,恐有兵损粮耗之险。
因此,裴瓒决意鸣金收兵,暂退南地,待开春,冰雪消融,再继续北上攻城。
多年来,裴瓒用兵如神,战无不胜,无人会质疑他的决策与判断,即便营中有军将私下笑话裴瓒太过“胆小”,亦被坚定拥护裴瓒的郑至明揍了一拳。
“大都督如今谨小慎微,图的是什么?无非是看重咱们一兵一卒的性命,尔等嘴皮子上下一碰,屎盆子就扣下来了,来日出了差池,手下不知要死多少人!都是有爹有娘,胎生肉长的,就你多个脑袋,经得起刀劈剑砍不成?!”
那名军将行军多年,早从冲锋小兵,历练成压阵大将,自是忘记了每次的攻城战,想破开城门,都是让底下的兵丁前仆后继,先拿命去填。他也当过马前卒,也有过整日惶惶不宁,生怕死在战场不能回家探望妻儿的日子。
军将被郑至明训得老脸通红,再不敢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