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诸事都安排妥当,裴瓒领兵围攻冀州。
裴瓒深谙兵法,在用如蝗箭阵、金汁水攻、云梯木驴等军械兵策破城之后,又故意放出一条生路,供身陷重围的敌军慌乱窜逃,奔出城外,以此来削弱敌方的士气。
远处的城墙被连天烽火焚烧,浓烟滚滚,硝烟弥漫。
城楼的石缝里布满发黑的血迹,悬挂着一具具断臂折骨的兵卒尸首,瞭望塔上插满了横七竖八的断箭,更有传讯助战的长翅黑隼于苍穹盘旋,为裴瓒助势。
随着成千上万的裴家兵马攻入城池,天尽头传来呼啸入云的宣战号角。
呜——!
一声声高亢嘹亮的哨声撼耳,鼓角齐鸣,震天动地。
徐康玮手持长枪,持缰骑马,他眼见着麾下军将乱成一盘散沙,心中凄凉无比。
也是此刻,他终于明白裴瓒的促狭之意。
方才裴瓒破城之后,并未围城赶尽杀绝,而是故意纵兵卒叛逃,也好瓦解徐康玮这边的军将士气。如此便能舍小弊,谋大利,围剿多数敌军……此计,名为“围城必阙”,是徐康玮初识裴瓒的时候,教给他的第一计战术。
裴瓒故意效仿此计,其目的也是为了羞辱徐康玮。
裴瓒想告诉昔日恩师——他这人“重情重义”,往日种种,皆未忘却。多谢徐康玮从前授业解惑,才能将他养成这般经天纬地的军事全才。
“裴瓒!!”徐康玮噗的喷出一口老血,他的老眼赤红,几乎要被裴瓒的不知廉耻气到落马。
鏖战近乎一个月,徐康玮早已精疲力尽,不堪一战。
陈文晋派给徐康玮的兵力不过一万,区区一万人马,如何能敌裴瓒操练多年的十万精锐之师……
徐康玮有负君王所托,他竟没能守住冀州!
徐康玮睚眦欲裂,几欲呕血,他死死盯着策马奔来的高大身影,胸臆腾腾杀气暴涨,杀心如潮涌至。
“裴瓒,受死!”
徐康玮奋力一夹马腹,猛冲而出。
不过一个错身,徐康玮手中红缨长枪一挑,竟转腕横扫,直逼裴瓒面门而去。
满城火光融入那柄锋锐长枪,照出一片灼灼银芒。
敌将的利刃呼啸袭来,倒映裴瓒一双寒冽如冰的凤眸,裴瓒目力敏锐,不过下腰伏低,肩贴马背,便身法极快地从粼粼长枪下躲闪而过,险中逃生。
不等徐康玮再次屈肘,扫来杀招,裴瓒又一弹指,以虎口震开剑鞘,一把深寒长剑应势而出。
清越高扬的剑吟骤起,响彻云霄,骇人耳目。
不过一个晃神,徐康玮已被裴瓒袭来的凛冽剑风袭中,腰腹皮开肉绽!
裂帛声震耳发聩,徐康玮腰下泛起剧痛,他低头一看,竟是甲胄散开,血液淅沥喷溅了一地。
徐康玮败在“徒弟”手上,堪称奇耻大辱。
他忍痛握枪,咬牙再战。
却不防裴瓒刁钻奸恶,竟舍了长剑,取出弓箭。
牛角弯弓在手,裴瓒一袭黑袍轻甲,单腿踏马站起。
随着墨羽扬鬃嘶鸣,裴瓒整个人腾空而起。
男人的衣袍迎风猎猎作响,松针一般的乌发微扬,随着挽弓搭箭的动作,肩颈上的坚实肌肉爆开,下颌几道青筋鼓动。
裴瓒神色沉静,用了十成力气,将这支黑羽箭朝前暴戾射出!
“嗖——!”
只听得一声气势雄浑的尖利呼啸,箭矢没入战马头颅,又从马臀直刺而出。
一道血线弥散,战马跌地,连带着马上的徐康玮也滚进了滚滚风沙之中。
徐康玮口吐鲜血,双膝伏地。
他仰头望去,只见裴瓒目寒如潭,执剑踏来。
“你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徐康玮已落下风,没有一战之力。
裴瓒缓步走近,嗓音清冷:“徐将军,你可知陛下为何要派你来前线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