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真拧啊。
没等林蓉摔出窗外,男人的手臂再度揽来。
裴瓒好歹是个久经沙场的武将,怎可能让一个孱弱的小姑娘从眼皮底子下溜走?
而林蓉三番两次要跑,已经完完全全激怒了裴瓒。
裴瓒掐着她的脸,逼她认命。
“我说了,如你不叛主,我会善待你,否则,我定会杀你。”
裴瓒想要的东西,必然要得到手。
他从未失过手,从未有例外。
林蓉被裴瓒拦腰拽回,摔到车内,她的后腰撞上板壁,疼得眼冒金星。
她的双手交叠,高举头顶。
那两只纤腕被裴瓒扣在虎口,压在上方。
林蓉的袖子下滑,两条手臂就这么赤条条地露着,白得像是醍醐,如同待人扼断的细瘦雪枝。
林蓉气急,憋出一句:“我不愿为妾!”
林蓉幻想过未来的日子。
应是家有薄田,公婆慈爱,夫婿忠厚的样子。
她可以和夫君同床共枕,在每日农忙后闲话家常……绝不是如今这般与人为妾,从一个任人欺压的奴婢,变成另一个任人亵弄的玩意儿!
她不想去求裴瓒的恩宠,不想当高门里的姨娘,她不想被人冷落,被关在宅子里,被人发卖,被人轻贱……她不想!
裴瓒眯眸:“不为妾,难不成为妻么?林蓉,纵是给你几分体面,你也应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裴瓒待林蓉已算有几分耐性。
他本想着,此女有趣,可以养在后宅。
他会寻个端庄聪慧能容人的世家贵女镇宅,再保林蓉富贵荣华,如此便是对她最大的恩宠。
从一个奴仆,翻身成了主子。
此后每日,只要想着如何享乐,取悦夫君便是,这样的日子不好过么?
林蓉当然能听出裴瓒的讽意——一个连字都不识得,还是奴婢出身的主母,当真贻笑大方,亏她胆敢痴心妄想。
林蓉脸上生热,既是惊怒,又是羞耻。
她强忍住胸腔不断上涌的愤懑,辩驳道:“大少爷误会了,我自知身份卑贱,不过一庶民,怎配为高门主母,我只是不想当妾……我赎身出府,往后就算要嫁人,嫁进赤贫小户,也是当正儿八经的正头娘子,我不想做妾!”
做妾和做奴婢有何区别?都会被夫家发卖,活得不像个人。
林蓉的愿望很小,她只想自由自在生活,她只想活得体面一些,只想活得稍微像人一点。
林蓉油盐不进,呆呆傻傻地反驳,她睁着两只水汪汪的杏眸,抿着红唇,大有要和裴瓒同归于尽的架势。
裴瓒不惧她的料峭风骨,他无非是不喜失控之感。
许是林蓉着实惹怒了他,男人不过扬袖一抬,银花涌动,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就此重重刺进车厢壁板,震出刺耳的轰鸣。
林蓉骤然受惊,她被一声巨响吓得耳廓发木。
林蓉微微偏头,感受到利刃划过面颊的疼意。
那些腾升的生机、崩溃的怒意、汹涌的逃心,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点一点熄灭,尽数消散。
林蓉双眼发直,眼眸放空,傻愣愣地盯着裴瓒。
凛冽刀刃泛着光芒,照出林蓉那张白得欺霜赛雪的小脸。
眼前的裴瓒,犹如地狱血池爬出来的阎罗恶鬼。
他冷着一张漂亮的美人脸,指肚压上匕首,蓄意割开一道伤痕。
他感受不到痛,只是任由指上血珠渗出,腥膻的血气氤氲满室,打破了男人飘逸广袖里漫出的安神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