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窗外,雨幕如织。
心情就像想等待潮湿的头发自己干掉一样,只要夏天还在,头发总会自己干的。
……只要乔晚舟还在,这些事情,总有一天,乔晚舟会亲口告诉她的。
“你洗好了?怎么不吹头发?”乔晚舟是打理好自己才进来的,显然已经过了很久,她一边轻松地说着话,一边带上房门朝顾知微走过来,身影巧妙地挡住了顾知微投向画架的视线,随后不着痕迹地将那幅画连同架子一起挪到了厚重的窗帘阴影里。
“天气热,一会就干了。”
顾知微转过身,目光落在乔晚舟脸上,状似随意地问道:
“乔晚舟,当年,你为什么突然不画画了?”
乔晚舟正准备拿吹风机替顾知微吹头发,听到这话,竟微微一愣。
那瞬间,一种顾知微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神情掠过。
——像是猝不及防被钝器击中,眼神失焦,陷入某种遥远而沉重的回忆。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乔晚舟的头有些晕,也许是淋了雨又快速洗了个预防感冒的高温澡,她的头很痛。
也许……是这个问题本身带来的疼痛。
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些事,乔晚舟一个字也不想说。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显然想用惯常的轻描淡写搪塞。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门锁卡簧松动的声响,在雨声的间隙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房门打开了。
雨下的很大,水波一层层,一层层在屋顶、在窗台上荡开。
雨季,十七岁的雨季。
顾知微猛地扭头,瞳孔骤然收缩。
——门边是两个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小孩。
看起来六七岁左右,长得非常相似,应该是双胞胎。
个子略高一点的那个,似乎年长些。
她穿着小小的睡衣,头发有些凌乱,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在看清房内陌生人的刹那,她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将几乎脱口而出的“妈妈”咽了回去。
小小的身体绷得很紧,像只受惊的小兽,警惕地、沉默地、直勾勾地盯着顾知微。
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没有好奇,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审视的戒备。
另一个小的显然还没完全清醒,小脑袋一点一点,像只困倦的小猫。
她迷迷糊糊地趿拉着小拖鞋,径直蹭到乔晚舟腿边,小手抓住她的衣角,仰起脸,声音带着刚睡醒的甜糯和委屈:
“妈妈,抱……”
“你不是说等你回来就吃饭的吗,饿了就先睡觉觉。我和姐姐都睡了一觉了,还不吃饭呀,现在都几点啦?”
雨水像石子一样,敲打着透明的玻璃窗。
「妈妈」……听起来多么遥远、熟悉却陌生的词语。
顾知微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因为那两个字,翻涌到心口,胸腔鼓噪发痛。
有什么东西就要从心口涌上眼眶,可能是和雨一样滚烫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