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游手好闲的大人,怎么会感同身受她有多辛苦。
她懒得回复乔晚舟,干脆把这个女人当空气。
顾知微在办公桌上看到一个盛放常用医疗器具的铁盘,里面正好有开玻璃安瓿瓶的砂片。
早期的液态药,都装在这种需要先用砂片划痕后,再掰断瓶口的玻璃安瓿瓶里,一不小心玻璃碎屑还会划伤手指,可谓掰瓶如拆弹。
顾知微紧张地鼓捣了好半天,保健室的风扇就跟着摇了好半天的脑袋。
崇礼中学设备上的落后是显而易见的,这样闷热的午后,保健室这种可有可无的部门,没安空调。
女高中生的汗打湿发梢,整个人湿淋淋的,愈发头昏脑涨了。
顾知微垂着头,身体甚至晃了晃。
艰难地划着砂纸,乔晚舟靠了过来。
女人的身体极为细瘦纤长,芝兰玉树的。
乔晚舟站在顾知微身后,顾知微整个人笼进了乔晚舟的阴影里。
乔晚舟随性地握了下顾知微的手腕:“我来吧。”
随后就接过手,轻巧地把顾知微弄了半天也没能解决的玻璃瓶掰开了个圆整的口子。
“咔”,玻璃瓶发出一声脆响,藿香正气水的味道涌出来。
头顶上晕乎乎的风扇吹来一阵高度白酒混合着薄荷脑凉气的味道,还有几分陈皮茯苓的土腥味。
很难闻,据说喝了还会有刻骨铭心直击灵魂的排异反应。
但顾知微没得选,比起中暑的后遗症,她宁愿对自己狠一点,难受一时总比晕两天划算得多。
药好苦啊。
舌尖先接触到的是尖锐的苦涩,像黄连的浓缩液混合着氧化已久的铁锈。
紧接着药液划过喉咙,高度的酒精燎过火烧一般的辛辣感,这种痛觉一直传续到胃部,那种灼热的酸腐、辛窜、土腥和涩麻的味觉变成长久的阵痛,顾知微感觉自己成了一罐燃烧的藿香。
她先是干呕,紧接着开始生理性流泪,最后开始不断不断地咳嗽。
这个时候,乔晚舟向她伸出手。
那个身兼数职的女人,抬手缓缓抚上她的肩,顾知微注意到她手指细长,嘴角仍然是玩味的淡笑。
“喝杯水吧。”乔晚舟拍拍她的背。
靠得太近了,乔晚舟的手掌很烫。
夏天的乔木……
是什么味道?
这个时候顾知微吸了吸鼻子,在兵荒马乱中,闻到了乔晚舟。
很烫……
不是。
很凉的一杯水,顾知微喝的很急,乔晚舟见状接连给她倒了三杯。
这水像是提前冰镇好的,对比整个保健室的燥热,实在难能可贵。
或许这个很闲的大人,也没那么坏吧……
第三杯,顾知微小口小口地喝着,在乔晚舟的注视下,时间的流速变得粘稠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顾知微听见乔晚舟开口问她:
“你在你们初中学习成绩一直挺好,但不止是成绩吧。去年,前年也是,听说你在学美术,还参加了几次县里的小型比赛。小学那会不也是吗?在江城拿过奖。不好意思我顺便看了你的资料——”
乔晚舟皱眉,似是惋惜:“只是,怎么不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