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微很想再说一些话,但似乎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觉得人上了年纪可真是脆弱啊。明明自己足够坚强,早就忘了流眼泪是什么感觉了。
对着秃头的Leader拍桌子的时候也没有想哭啊,但这会,只是被好朋友问候了几句近况,眼泪却掉到嘴巴里,她尝到了,比咖啡还苦。
幸好幸好。她的心还没有完全离群索居,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孩子,她还有一个可以很久不联系,但始终能保持真正亲密的好闺蜜。
她听见萧闻栀的经纪人三番五次来催了,她们聊了会早饭吃了什么,中饭准备吃什么这样毫无油盐的话题。
顶流女明星陪顾知微一起浪费,浪费她一秒千金的光阴和岁月。
顾知微顾左右而言他。
这种秘密要怎么开口?
这种秘密有口难言。
前脚刚聊着福鼎肉片,后脚却突然开始说:
啊你敢相信吗,你,对,就是你也看着长大的那两个孩子,一个两个争着抢着,来亲我的嘴巴。
顾知微哭得很克制,连抽泣的鼻音都很微小。
——她什么也不能说。
萧闻栀攥紧了手机。
[萧老师,准备上场了。]
[知道了,这就来。]
“啊,谢谢小蚊子陪我聊天,哈哈,就是很久没见了有点想你,嗯,我挂啦,你忙吧。”
“好,再见。”
“嗯,再见。”
萧闻栀挂了电话,转过身立刻和经纪人说:“明天、后天,所有的活动都帮我推掉吧。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她在把手机设置为飞行模式,走进演播厅前,给顾知微发了一条微信:
[明天,见个面吧。]
收到消息的顾知微愣了很长时间。
她们聊了多久?一分钟?几分钟?
萧闻栀怎么发现自己不对劲的?
要和萧闻栀说吗,关于两个孩子的,这样的事情。
好像当年和萧闻栀在操场上聊到决定收养这两个孩子的事情时,也是这样一个同样炎热的夏天啊。
蓝色的,下了很多场雨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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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礼中学高三成人礼。
九班班长在主席台上顶着一脑门的闷汗,在湿热的夏季,和鸣蝉一起喧嚣着诸如“不拼不博,高三白活”,“以梦为马,诗酒年华”之类激励考生常谈的句子,主席台下人头攒动。
塑胶跑道上方是一巡巡柏油马路上才会有的劣质橡胶味道,似乎已经干裂了,学生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宣誓声和跑道一起,圈禁了顾知微的整段青春。
她流了很多汗。
同桌的萧闻栀这会正好和顾知微一前一后排着队站在烈阳下,有气无力地混着喊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