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叙白离开废弃山庄时,天色已近黄昏。山风卷着初雪的寒意,扑打在脸上如同刀割。她紧了紧身上的银狐斗篷,想起三年前温霁月为她系上斗篷时,那双素手在银狐毛领间翻飞的轻柔模样。
“此去凶险,务必珍重。“那时温霁月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涩意,指尖在系带间停留了片刻。
可此刻,怀中那封密信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灼得她心口发痛。信上的字迹确凿无疑是温霁月亲笔,那个她仰望了八年的人,竟一直在与不知名的人暗中往来。
“待他功成之日,便是真相大白之时。。。“
这句话在温叙白心头反复翻滚,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理智。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相,需要如此漫长的布局?她想起这些年来温霁月若即若离的态度,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那些看似无心的呵护。。。莫非都是精心设计的戏码?
夜色渐浓,雪地上的足迹很快被新雪覆盖。温叙白运起冰魄玄功,身形在雪林中穿梭如鬼魅。这三年来她内力精进神速,已能踏雪无痕,此刻却故意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她要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暗中窥视这个“玄冰宫最后的血脉“。
行至一处松林,忽闻前方传来兵刃破空之声。温叙白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悄然隐入枯树之后。但见三名黑衣人正围攻一位道姑,那道姑的拂尘舞得密不透风,奈何道冠已歪,袖口渗出的血迹在雪地上格外刺目。
“柳师太,交出密信,饶你不死!“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手中钢刀带着腥风,直取道姑面门。
温叙白认出那是峨眉派的柳师太。三年前温霁月带她拜访峨眉时,这位师太曾亲手教她“回风拂柳剑“的诀窍,还特意提醒她腕力要如何运转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她本可立即出手相救,却故意多等了片刻。直到柳师太肩头中了一掌,踉跄后退时,她才铿然拔出银川刀。
刀锋破空,带起一阵刺骨寒意。那三名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有人突袭,仓促间举刀相迎。
“铮“的一声,三柄钢刀应声而断。温叙白刻意让刀锋偏了半分,让其中一个黑衣人只是手臂受伤,还能踉跄逃走——她需要有人去报信。
“银川刀!“柳师太失声惊呼,“你是温姑娘的。。。“
温叙白不答,刀势陡然转急,如朔风卷雪,却故意留了三分余地。她要让暗处的人看清楚,玄冰宫的传人已经成长到什么地步。
“柳师太,得罪了。“她收刀入鞘,上前搀扶时,指尖在师太腕脉上轻轻一探‘很好’蚀心掌的毒已经深入经脉,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柳师太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中带着诡异的黑色:“蚀心掌。。。这些魔教妖人。。。“
温叙白正要取药,忽闻林外传来熟悉的嗓音:
“且慢。“
温霁月从林间小径缓缓走来,雪白的狐裘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她步履从容,却在看见温叙白时,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此毒不能用寻常解毒丹。“她俯身查看柳师太伤势,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这是特制的清心散,需以寒泉送服。”
温叙白冷眼旁观,注意到温霁月喂药时指尖的轻颤。这位从不习武的才女,此刻却显得格外镇定,仿佛对眼前的厮杀早已司空见惯。
“温姑娘怎会在此?”柳师太服下药后气息稍平。
温霁月淡淡道:“听闻峨眉附近有魔教活动,特来告知师太。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她的目光扫过温叙白,在那封露出一角的密信上停留片刻,却什么也没问。
便在此时,林中忽然涌出十余名黑衣人。温叙白暗中冷笑——果然来了。
为首那人戴着青铜面具,声音嘶哑:“温霁月,你果然来了。”
温霁月神色不变,只轻轻将柳师太护在身后:“血莲宗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面具人冷笑:“交出玄冰血脉,饶你们不死。”
温叙白握紧刀柄,正要上前,却被温霁月轻轻按住。
温霁月从容不迫,“阁下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面具人一怔:“峨眉地界又如何?”
“峨眉山的雪,最是干净。“温霁月忽然扬起一把雪粉,“却也最是伤人。”
雪粉在空中散开,在暮色中闪着诡异的光芒。面具人惊呼一声:“闭气!是毒粉!”
温叙白心中一震——温霁月竟懂得用毒?这位向来以博闻强识著称的才女,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
就在众人慌乱间,温霁月低声道:“走!”
温叙白扶起柳师太,持刀开路。她故意放慢脚步,让温霁月能够跟上。这位不会武功的女子步伐虽不如习武之人迅捷,却异常沉稳,仿佛对这条山路了如指掌。
三人冲出重围,沿着山道疾行。温叙白不时回望,见温霁月脸色苍白,呼吸已有些急促,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快意——原来这位高高在上的温姑娘,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