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漫天剑意汇聚,落叶停止飘落,空气中的尘埃也凝固不动。
他低喝一声,枯枝猛地劈下,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道无形的剑罡撕裂空气,朝着池舜轰然落下,这一剑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天地大道,让池舜避无可避。
池舜心中一凛,不再保留,将元婴后期的灵力尽数注入霜业剑,剑刃化作一道冰蓝色的光柱,迎向那道剑罡。
冰蓝色光柱与无形剑罡相撞,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池舜倒飞出去,就在他要撞在树干上之时,赤连湛出手,那股温润的灵力便稳稳接住他。
而赤连湛本人,则依旧立于原地,白衣纤尘不染,手中枯枝轻轻晃动,仿佛刚才那一剑耗尽的不是剑意,只是随手拂去的尘埃。
池舜来此良久,却从未见过如此纯粹、流畅、优雅的剑术,赤连湛的剑招中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每一击都直指核心,剑意简直呼之欲出。
这种境界,已远超他的认知,他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词语形容,只觉得称其为“用剑的艺术家”也不为过。
欣赏完池舜眸中的钦佩,赤连湛缓缓落地,走向池舜,他低身轻轻用指尖敲了敲池舜的脑袋,轻笑一声又复道:“收神。”
说完,他抬手轻轻抚上霜业剑的剑身,寒气顺着他的指尖蔓延,却被他周身的灵力悄然化解。
池舜将一切一瞬不落尽收眼底,才喃喃说道:“剑修当真不愧是修士推崇之最……”
不仅如此,此刻他对面前这人的某些情绪也呼之欲出到了极点。
如此温柔强大,又不食烟火之人,叫人怎能不心动?
赤连湛几乎读出他眸中深意,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发丝。其实池舜不知道的是,他在比试中,在这个年纪所及的造诣,在赤连湛眼中,又何尝不是惊才绝艳。
从少年第一次用生疏雷符照亮黑雾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足够深刻。
池舜却骤然偏开视线,体内蓬勃待发的灵力终于在此刻决堤,可天降劫雷竟凶猛异常,第一道落下险些将池舜劈死当场!
若非赤连湛出手,叫那雷劫堪堪偏了半分。
此时赤连湛终于发现异常,池舜不过才化神期渡劫,劫雷怎会这般强悍?
若非天道排斥,绝不会如此。
赤连湛思忖间,忽地起身,收了霜业便朝一处走去。
池舜诧异看向他,“你做什么去?”
赤连湛脚下步子不停,连头都未回,清冷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救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水桶粗的劫雷再度狠狠落下,正中池舜,那雷光一闪而过后,只剩下一滩化为灰烬的符纸。
此处的劫云随着这个分身的消逝也慢慢消散,但后山某处的劫云却是越发厚重。
坐在山洞中闭目的池舜因得力分身被劈成灰烬,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此次突破并非他自己意欲而为,而是天道强行叫他突破,却不符合常理,一般来说天意为之又岂会难为他?
难道天意就是叫他去死不成?
想到这,池舜暗道不好,系统还真想叫他去死,难道系统宕机后,接管天道了?
虽说它们大概率隶属于同一个设定。
山洞外,赤连湛望着这有如飞升一般强劲的雷劫,心中不断思索细节。若说他自己是被天道许可的,他的雷劫一向平稳弱小,照这个逻辑,许是池舜的天赋太过逆天,甚至将主角的风头都抢了去,这才降下天罚?
但池舜已再无害人之心,如此若还不被天道认可,只因为其身份设定是“反派”,便逼良为娼,这天道岂不是太过可笑?
赤连湛冷哼一声,今日他便非要破了这天道的不公,它胆敢违背规则降下雷劫,那他赤连湛便敢亲手了结这雷劫。
随之,赤连湛抬手,周身灵力暴涨,山头凝结出一道厚厚壁障,他执剑而立,劫雷降下多少,他便亲手斩去多少。
洞内的池舜胡乱擦去嘴角血迹,感到劫雷迟迟未曾降下,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山洞,只见赤连湛立于风中,衣袍狂乱翻飞。
他望着这一幕,心头一热鼻尖一酸,来此界几年有余,一路战战兢兢至此,从未觉得有过什么不公平,可此刻被人真真切切保护着的时候,池舜竟觉得,好不公平。
凭什么他生来就是反派、要遭受白眼,就连天雷也欺他无依仗,肆意妄为。
明明他比任何人付诸的努力都更甚,天赋也绝不比任何人差,平日除了温书便是锻炼体能,赤连湛叫他挥剑万次,他从不偷懒错漏哪怕半次。
他这样勤恳,凭什么不能凌驾众人?凭什么要被外人看不起?
他合该睥睨天下,更是这世界上,最有资格站在那人身旁之人。
——他不要那人走下高台,他要亲自走上高台,与之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