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如同屁股着火般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在全体与会者惊愕的注视下,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哨兵少爷,先是像芭蕾舞者一样踮起脚尖滑稽的转了个圈,然后仰起脖子,清晰而响亮地——
“汪!汪!汪!”
叫了三声。
声音无比洪亮,中气十足,还带着点牧羊犬的欢快。
叫完,他像被抽空了力气般跌坐回椅子,脸上是一片空白的茫然,仿佛刚才那丢人现眼的行为是别人操控了他的身体。更可笑的是,他的精神体山猫也跟着一起发疯,开始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活像一只偷喝了劣质勾兑酒失去理智的猫咪。
死寂。
比之前更彻底的死寂。
有人因震惊不小心碰掉了搁置在腿上数据板,清脆的响声吓得自己一哆嗦。几个女向导拼命抿着嘴,肩膀却在不住地抖动。讲台上的老教授张着能塞下一个星兽蛋的嘴,忘了自己讲到哪儿了。
凌晏这时才微微侧首,冰蓝色的瞳孔扫过呆若木鸡的安德烈,在那只还在转圈的山猫身上停留了半秒,然后转向同样石化的主持人,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提醒对方注意会场纪律:
“现在安静了。请继续讲解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大厅的每个角落,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猛的带着凉意让众人清醒过来。
主持人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悬浮屏幕上的数据流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乱码,连AI系统都被这一幕震惊了。
凌晏已经转回头,重新将视线投向讲台,好像刚才只是随手拍掉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优雅地调整了一下手套的边缘,腕间一枚款式古老的银质怀表从袖口露出一角,表盖上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
艾略特又听见身边那个高年级哨兵用梦游般的声音说:“看到了吗。。。那就是凌晏首席。全星际最想嫁,也最他妈不敢惹的男人。。。上次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想摸他的手,现在还在医疗舱里躺着呢。”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草草结束。再稀稀拉拉的鼓掌过后,凌晏第一个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场。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离去的背影上投下斑斓的光影,那步伐依旧从容不迫,马靴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留下满大厅的人面面相觑,心有余悸。
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座位上怀疑人生的安德烈,唇角恶趣味的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对了,安德烈同学。”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你刚才转圈的动作,比上次进步了不少。”
说完,他转身离去,黑色丝绒外套的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整个大厅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低笑声。安德烈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的山猫精神体羞愧地把自己团成一个毛球,消失在了空气中。
几个教授交换着无奈的眼神,摇了摇头。年迈的塔罗教授低声对旁边的心理学导师说:“每次凌晏来开会,我都得准备好急救设备。”
“至少这次没人需要进医疗舱。”心理学导师苦笑着回应,“不过安德烈那孩子可能需要心理疏导。。。”
艾略特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感觉自己刚刚目睹了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他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初级向导徽章,突然对未来的学院生活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期待——和恐惧。
而在大厅外的长廊上,凌晏正不紧不慢地走着。阳光透过拱形窗户,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摘下一只手套,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墙壁上古老的浮雕。
“无聊。”他轻声自语,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色流光。
这时,一只巨大的蛇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优雅地舒展着灰褐色的羽翼。凌晏伸手抚过精神体坚实的喙,唇角终于露出一个真实的、浅淡的笑意。
“至少今天的会议,不算完全浪费时间,阿克忒斯。”
蛇鹫发出低沉的鸣叫,像是在回应主人的话。一人一鸟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留下身后那个还在为早上的闹剧沸腾的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