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厌自顾自地拉着衡弃春在一侧坐了,暗中握紧了师尊的手示意他安心,同时冲对方抬了抬下巴让他们坐下。
他的语气很臭,言语之间丝毫没有礼数可言,活像一个目不识丁的半大小子,“我与我的道侣借居在此,到底哪里做得不对,竟惹得诸位这样怀疑?”
年逾六十的族长抬手搓了一把老脸。
像是不知从何说起,他踌躇半晌,最终还是先问:“你姓……”
“楼。”楼厌干脆地答。
“啊,楼公子。”族长叹了口气,眉心郁郁,“非是我们有意唐突打扰,而是今日山中出了一桩怪事。”
楼厌闻言下意识地看向衡弃春,却见他师尊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听着,神色无波无澜,细看时脸颊上还带着一抹尚未消退的红晕。
也是,衡弃春如今失忆了,大概也只有他还会对“怪事”两个字如此耿耿于怀了。
楼厌不敢露怯,强撑着轻咳一声,坐正了身子问:“什么怪事?”
族长叹了口气,“二位相必已经知道,我们女歧山没有女子,山中人一概仰仗九子母绵延后嗣。”
楼厌挑眉,“听说了,九子母会挑选合眼缘的人送他子嗣。你们今夜不正是上山叩拜的吗?”
“正是今夜出了事。”族长面色凝重,说话时几番与王生对视,最终还是据实以告,“山中人每月十五前往九子庙中叩拜祈祷,九子母便会在这一次赐下一子,以往数千年,从未出过差池。”
“可是今夜……”族长顿了顿,原本凝重的脸上逐渐生出一丝恐惧,“可是今夜九子母却并未赐下子嗣!”
一石激起千层浪,包括王生在内的山民一齐连声附和起来,若不加以阻止便又是吵嚷难耐的局面。
衡弃春尚不知道自己刚才漏了灵力,闻言十分不解地拧了一下眉,清淡的嗓音穿破吵嚷的人群,使得对方顿时安静下来。
他问:“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王生张嘴就想说还不是因为在你们家外面探到了灵气,但看衡弃春一副圣洁皎然、与世无争的样子,嘴唇动了动又把话咽下去了。
他扭头看向那个凶巴巴的年轻人,料定楼厌一定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我猜测,九子母定然赐下了子嗣,只不过没有给我们……而是,给了你们!”
山中人不知岁月,虽见过修道之人,却也没有主动将楼厌和衡弃春与他们联系在一起。
毕竟他们在外找寻了一夜,罗盘也只在这进院子外面才动了。
这说明什么?
必然是天降祥瑞,九子母将这个月唯一的子嗣赐给了这两个外客!所以他们的院中才有了灵力的波动!
楼厌果然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他庆幸自己捏造的说辞足够完美,让山中村民坚信他与衡弃春是不懂灵力的道侣。
“你的意思是说,九子母将我和我师……我和我道侣当做了有缘人。”楼厌沉吟一声,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语气越来越急,明显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和荒谬可笑,“……还送了我们一个孩子??”
第69章本性便如此衡弃春想要勾引楼厌的计划……
这一夜楼厌本性暴露,成功化身为一头凶狠恶狼,将直言他们有一个孩子的王生一干人等骂得体无完肤。
“滚!”
被子枕头被一个接一个地扔出门外,王生搀着族长一路踉跄出门,站在院中埋怨道:“真是一对不知好歹的道侣!”
“我们好心提醒他们要有孩子了,他们竟半点不感念九子母的恩情……啊!”
一只茶盏子直直地从屋里飞出来,王生慌忙躲开,连忙询问族长是否无恙。
老族长踉跄站稳,看着紧闭的门窗叹了口气,“罢了,终究是我们打扰他们行事在先。”
“九子母赐子一事还只是猜测,他们一时无法相信也在情理之中。王生啊,明日你去女树下看一看,看树上是否结了新的孕珠。”
族长在村民之中威望甚高,王生不敢反驳,连忙应下此言。
一村人浩浩荡荡地来又落荒而逃地离开,长夜将破,衡弃春想要勾引楼厌的计划也算彻底泡了汤。
他坐在那锅被楼厌重新生火加热的炖兔子旁边,鼻腔灌满肉香,视线却在进进出出的楼厌身上来回打转。
直到楼厌将最后一个被扔出去的枕头捡回来,衡弃春才忍不住开口说:“你这样将人赶出去,似乎有些不太好。”
楼厌掐了个不起眼的诀将枕头上沾着的雪泥清理干净,一边挪到内室里铺床,一边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哪里不好了?”
所谓本性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