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伯就不悦:“家里的事不做,还请长工,都忙着挣自己的小钱,都像你们这样,还怎么叫一家人。”
这话说得专制意味十足,但邵堂没吭声,带着他往铺子里去。
铺子里的阁楼画室里,邵远看着伏案画图的朱颜,也言辞有些闪烁:“颜娘……三弟是不是比我好?”
朱颜一愣,侧头看他:“你发什么癫?”
邵远似乎也感觉自己说得话有些怪,就挠了挠头,想了下措辞才说:“你看啊,三弟又能言善辩,还学富五车,陪你去清墟观里一趟就能成事,还有郑举人,他帮着你说话,我呢,只会卖力气苦活,现在这编竹篾的手艺也是你送我去学的,若不是你我还只回去卖苦力挣那些辛苦钱,我一点也护不了你……”
他有点语无伦次。
今日一早,他看到了朱颜和邵堂的对话了,两个人针对给文管事送什么礼,有商有量的,连他回来了都没看到。
加之上回的事,他对自己很失望。
前日去檀州,下午就到了,连着昨日他先去朱颜所说的小老儿绸缎铺买了四匹素色纱面、两匹红纱面,又各样其他纱面一样扯了两丈,紧接着雇了架骡车,两驾车去了李家村,今日一早就装车赶回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赶时间,却就是不想出去太久。
回来后看到朱颜对三弟有说有笑,他心里头就不舒服。
朱颜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将笔放下,走到面前仔细看他的脸,忽然就笑,最开始是微笑,到后来越笑越欢快,甚至夸张地扶住了椅子。
邵远被她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用手摸了摸,没有啊?
朱颜不理会他,笑够了才慢慢停下来,脸颊红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却忽然问:“你刚才,是不是在吃醋?”
邵远愣住了,他当然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但,他是在吃醋吗?
“我,我没吃醋,”他辩驳,“我就是觉得我不如三弟能帮上你,我只能干这些力气活,我觉得我自己挺没用的。”
一个七尺高的男儿,居然被自己弄得手足无措,想到这些日子她对邵远的忽视,朱颜莫名生出些愧疚来。
于是她拉了他的手到一旁坐下,语气温和道:“你才是我丈夫,无论是吃醋也好,其他的也好,我们才是夫妻,怎么能说谁有用谁没用呢?难道这世上的夫妻都是论有用无用才结合在一起的吗?”
“而且,三叔他是很好,可那是外人眼中的好,不是我心里觉得的好。”朱颜毫不吝啬夸奖鼓励,“在我眼中,你才是最好的那个。”
“真的吗?”邵远眼里有些光芒冒了出来。
“当然,”朱颜怎么感觉自己跟哄小孩子似得,有点啼笑皆非,不过既然他主动提出这件事,而不是放在心里闹脾气,朱颜就觉得自己也要真诚以待,“我让你去跟李家兄弟学手艺,是我信任你,而且我知道你一定能学得很好。你看,现在咱们铺子开起来了,你还听我的安排,我说什么你就能做出什么来,难道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妄自菲薄呢?再说,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要做我最好用的长工,现在才开始,你就要闹脾气撂挑子?那我可不依。”
这话说的暖心又窝心,邵远不知道说什么,但心里却感觉被塞地鼓鼓地,他很想将朱颜抱起来转两圈。可惜画室太窄,他没办法做到。
他高兴起来,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却又充满希冀还带了一丝小心地问:“颜娘,你不想跟我有孩子,是不是因为对我还不够放心?”
朱颜愕然,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
不过他能问出这些事来,说明邵远并非是看上去木讷沉闷的人,他想说的都有,只不过藏在了肚子里罢了。
关于孩子的事她还真想跟他说道说道,于是摆正姿态,说:“我不要孩子并非是我不喜欢,而是现在不适合。”
她回想起之前自己曾用旁人的事来试探邵远,结果他果断说“一户开两门,人财留不住”的话来,搞得她暂时张不了口,如今趁着这事索性委婉地提。
“咱们手里没银子,冬云又还不能挑大梁,若是我怀了孩子,这铺子如何运转?更何况咱们没分出去,我有孕在身,你爹娘肯定要我回村里去,免得旁人说闲话,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你甘心回去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