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素自当初分手的时候就曾经想过,前女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但也尚且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一些过往会成为当今现下的利刃,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让她太过心痛,或者说,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究竟该先为哪一个而痛。
是为了之前那个禽兽不如的亲戚吗?还是要为了一门之隔的这个恶鬼,当时情至深处,谭素才终于向前女友吐露了自己的惨痛过往,那个时候前女友还说什么这不是她的错,那个人太坏了,小素是非常勇敢的姑娘,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遇到小素,如果可以早一些遇到的话,即便是拼了头破血流,也要将那人告上法庭,送进监狱。
门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些说辞竟然意外的和几年前说的那些话几乎重叠:
“小素啊,开门好吗?我知道是他伤害了你,我愿意为你与他两败俱伤的,即便我豁出去这条命,也不会让任何人沾染你的清白啊!”
“你不要害怕,只要你开了这扇门,你就见到了我,你看,我们遇到了呀,就算我们分开过,如今我们也再见了呀,是上天待我不薄,上天待你不薄,开门好吗?给我一次赎过的机会,我的心只为你啊。”
叙一庭被这些话几乎要腻得直起鸡皮疙瘩,周义之快她一步道:“你就是黄鼠狼不安好心,你怎么得来的这个地址?我真的已经报警了,警察就在来的路上了,你在诱导谁?你这是违法的!”
门外的那只恶鬼显然依旧不罢休,她没有再继续敲门,而是用指甲抠着那灰色的铁皮门,灰色的铁皮门发出钝钝的嘎吱声,手指因为不堪摩擦,而时不时门上弹起,带出闷闷的声音来:“谭素,开门啊,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如果你舍得我,你怎么会不摘掉这个红绳呢?你是舍不得我的,对吧?我们是一对儿的,你这辈子是我的,下辈子还是我的,难道你不爱我吗?谭素啊,我知道你不会报警的,对不对?”
谭素的嘴唇打着颤:“滚开!滚开这里!我真的报警了!”
门外的人听了这句话,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就一拳砸在了铁门之上:“谭素啊,我的好谭素!”说话的语气中似乎含上了咬牙切齿的成分:“把门给我打开,我知道你家没有人,你以为我看不见吗?你觉得我看不到吗?你今天穿得真是好曼妙,头发为什么扎的那么凌乱呢?这么凌乱的头发,是不是浪费了这样一身橘子气的穿搭?你是穿给我看的,你最好把门给我打开。”
徐照月和叙一庭等人几乎全都在脑内闪了一线的白光,门外的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她怎么知道谭素穿的是什么衣服?甚至连头发都知道,是因为猫眼吗?
周义之抖了抖身上的恶寒:“谭素,赶紧把猫眼堵上!”
谭素抖着手,四处乱蹦,眼神到处乱瞟,愣是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够把猫眼堵上的东西,直到回头,看见床上的枕巾,才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整个人抖得像筛子一样,仿佛已经进了隆冬。
门外的人眼睁睁看着那张粉色的枕巾盖上了猫眼,却发出了一阵阵的低笑,声音尖锐不已:“我知道你不会报警的,这个枕巾是你睡觉的枕头上的吗?好香啊,我现在抚摸这个猫眼,是不是就在抚摸你的发丝?谭素啊,你做女人还是这么乖,这么听男人的话啊?”
谭素撑着门,将手紧紧贴扣着遮住猫眼的枕巾,门外的人似乎非常可惜:“虽然看不见你了,但你早已经把我的心勾走了,你不是说女人间的情谊最好吗?我教过你的,不要听男人的话,你会被骗,你会上当,你会被害死的。”
叙一庭道:“你才是害人的吧,谭素用得着你教吗?还以为你能把自己塑造得多伟大呢,你就是这样贬低别人?”
叙一庭不甘示弱,没有顾及门外那人究竟在说什么,把话又继续了下去: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很痴情吧?是祸害人没完了吗?拿着性别一刀砍,一边说着包容同性恋,一边反反复复和谭素强调她是怪物,怎么?你立什么牌坊呢?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去小吃摊买两个煎饼果子,在这里爬谁脚面上呢?”
甜梓紧随其后:“就是!谭素怎么碰见你这个东西!大过节的跑过来打扰人家,单一辈子也不跟你在一起,谁跟你在一起,谁倒八辈子血霉!”
周义之和徐照月一个沉默着,心下不住盘算警察怎么还不到,另一个则一直柔声柔调着:“谭素,你别害怕,咱们人多势众,不怕她的!而且警察马上就来了,你到床上坐一会儿去,枕巾在猫眼上堵好了吗?”
谭素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堵好了,警察怎么还不到?警察为什么还不到?是不是因为……”
“不是!”
叙一庭声音干脆有力,很快就打断了谭素的话:“不是的,谭素,警察已经在楼下了,只不过这边还在找你的楼号,你等等,好吗?和同性恋没有关系,你也不是怪物,你是谭素,而且你是受害者,是门外那个犯错在先,没有人会谴责你,如果有的话,我给你打出去。”
谭素的眼睛算是恢复了些许的清明,但脑袋里面还是像浆糊一样,抖着身子,抖着腿,上牙紧紧碰着下牙,连话都说不利索,像是吐两个字就能把舌头咬掉一样:“谭素、谭素、不是怪物。”
门外那个人将这些话全都落到耳朵里,恶狠狠地踹了一脚门,灰色的铁皮大门发出了“咚”的一声长响,对方似乎蹲下来了,紧接着就是鲜花和手心摩擦在铁门上一样的声音,徐照月愤愤道:“她是不是在擦门上面的脚印子!”
门外的人像是变了一副神态,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偏薄的长款黑色风衣与面颊上的白口罩在这条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深沉,怀里抱着的一捧粉玫瑰似乎并不那么精神,花瓣的边缘褶皱着,但香气尤其扑鼻。
花束被她倒扣进了一个红色袋子里,声响极大之间,电梯的门也开了,一到男人的声音,一到女人的声音出现在了谭素家的门前,门外的那个所谓前女友早就将口罩也摘了,那个装鲜花的大袋子被系了个结,花束的圆托依旧还能看得出来。
“干什么的!接到报警这里有人威胁住户安全!”
谭素算是彻底回了神,周义之和甜梓让她去开门看看,把话交代了,叙一庭和徐照月却拦了下来:“等等,先在门口听一听。”
叙一庭又道:“你还好吗?能把话说清吗?需不需要我们帮你交代?赶紧镇静一下,有热水吗?喝点。”
谭素摇摇头,隔着电话道:“我没事了,我觉得我就是刚刚太害怕了。”
铁门外面是两个警察与那个所谓前女友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