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民国三十年的枣宜会战之后,河南境内民生实际上早已经是雕敝不堪。
楚云飞这一路,其实也有考察一下当地民生的意思。
刚离开山西,进入到陕西境内。
一行人就已经察觉到了陕西境内的贫瘠。
在山西时,他们所看到的,是虽然简朴、却处处透着生机的景象。
道路两旁,是新修的水渠和开垦的农田;
村镇里,百姓们虽然衣着朴素,但大多面有菜色,精神尚可,孩童们甚至会在路边追逐打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希望。
然而,当车队进入陕西地界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令人心头发沉的萧索与破败。
田地大片地荒芜着,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道路坑坑洼洼,年久失修。
沿途的村庄,大多是低矮的土坯房,许多房屋的墙壁已经开裂,甚至坍塌了一半,却无人修葺。
最让孙铭感到震惊的,是这里的百姓。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而空洞。
身上的衣服,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一堆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打了无数补丁的破布条。
孩子们不再嬉笑打闹,只是怯生生地躲在门后,用一双双大得不成比例的、充满了饥饿与恐惧的眼睛,望着这些陌生的军车。
整个陕西东部,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绝望的阴霾所笼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铭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那令人心碎的景象,忍不住低声咒骂道,“这里比抗日前线还要穷!
还要破!
和山西对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车队在一处名为蓝田的县城外停下休整。
楚云飞走下车,看着眼前这座暮气沉沉的县城,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向身边的孙铭问道:“孙铭,你出发前,看过陕西今年的省情报告吗?”
孙铭立刻回答:“报告钧座,我看过。
陕西今年,风调雨顺,并无大旱大涝。
军事上,日军的主力也从未深入到这一区域,甚至小规模的渗透和袭扰都没有。
地方匪患,根据电报来看早已被地方部队肃清。
按理说,这里应该是大后方最安稳的省份之一。”
“没有兵灾,也没有天灾。。”
楚云飞的目光,扫过那些在路边用渴望的眼神,注视着他们车上物资的百姓,声音变得无比冰冷:“那也就是说,这里的这场‘灾’,是人祸!”
孙铭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愤怒地说道:“钧座!这一定是地方上的那些官僚,那些所谓的士绅豪强,在鱼肉百姓!
克扣救济粮,强征苛捐杂税!
否则,绝不至于让百姓们困苦到如此地步!”
楚云飞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看到,县城门口的税卡,依旧有穿着地方保安团服饰的人在对为数不多的几个行商,进行着盘剥。
他也看到,城内那座青砖绿瓦的县政府大楼,修葺得远比周围所有的民房都要气派。
强烈的对比,无声地诉说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