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却是委员长亲自下达的、一场注定要得罪无数同僚、掀起官场巨大地震的政治清洗任务。
一个,是开疆拓土,建不世之功。
一个,是刮骨疗毒,当冷面酷吏。
楚云飞,这位刚刚在华北棋盘上颠倒乾坤的将军。
此刻,却发现自己,已然成了另一盘更大、更凶险的棋局上,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赵鹏程,这位跟随楚云飞从晋绥军358团时期的警卫一路血战至今。
称得上是楚云飞的铁杆心腹,他的性格实际上最为耿直火爆。
看到电报内容之后的他第一个按捺不住。
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急切与不解。
“钧座!这这万万不可啊!”赵鹏程激动地说道:“您的战场,是在枪林弹雨的前线,是与日寇的决战!怎么能去做这种抄家、抓人的事情?”
“整肃军纪,查办贪腐,这是军统戴雨农的活儿!是那些见不得光的特务的活儿!”
赵鹏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让您去当这个‘军法副总监’,这简直是用宰牛刀去杀鸡!是大材小用,更是对您的羞辱!”
一旁的孙铭比赵鹏程更具政治嗅觉,他想得也更深。
他神色凝重地补充道:“钧座,鹏程所言,虽是粗理,却也是实情。”
“卑职更担心的,是这背后的政治风险。”
“您想,这次要查办的,遍及第二、第八、第五、第六、第九,整整五个战区!”
“盘踞在这些战区后勤、军需岗位上的,哪个不是关系网盘根错节,背后站着派系大佬?”
“甚至这后面很有可能站着的是山城的衮衮诸公。”
“您这一路查下去,得罪的将是大半个国军的将官团体!”
“这是要把您架在火上烤啊!”
“届时,您在前方浴血奋战,后方却有无数的冷箭射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委员长此举,名为‘倚重’实则是将您推到了所有派系的对立面,用心险恶啊!”
鹏程也点头附和:“是啊,钧座。”
此事,弊远大于利。
我们应当立刻回电山城,以‘华北战后事宜繁重,缅甸战事一触即发’为由,婉拒此事。
请委员长另择能员,或交由戴雨农全权处置。”
两位心腹,言辞恳切,皆是发自肺腑地为楚云飞的处境担忧。
然而,楚云飞却始终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脸上无喜无悲。
他静静地听完二人的劝谏,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
“你们说的,都对。”
楚云飞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你们都只说对了一半。”
“你认为这是戴雨我农的活儿。可你想过没有,戴雨农能查谁?”
“他能用他的军统特务,去查一个集团军的军需处长吗?”
“他能去抄一个战区副司令的小舅子开的运输公司吗?”
“他不能。他的那些手段,对付一些中下级军官和地方情报人员尚可,一旦触及到真正手握兵权的高级将领,他的那套,就失灵了。”
“何况,戴雨农看似权力极大,实际上和各战区的高级指挥官私交匪浅,根本不是普通人眼中的杀人魔头。”
“他若胆敢乱来,一查到底,你们猜猜会发生什么事情?”
“归根结底,这种事,只有军人,才能查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