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我么?”孟京阳反问,“我作为孟天放的家长,全权代表了。”
“……”聂宇瞅着他,眨眼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怎么,我不够格么?”孟京阳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气饮下半杯,含着一种独特的清润嗓音发问。
“怕你借机徇私。”
聂宇低声说,不怎么有底气。孟京阳察觉了,自然就懒得反驳她。说是私,他为她赚钱方便特意召了这么一群小鬼头到家里来,才是徇私吧?这位聂老师啊,可真有点儿没良心。
“我带你四处看看吧。”孟京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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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聂宇在房间里转了转。
这套房子是以前待过的老部队分下来的,自他去读研和国外交流之后一直为他保留着,没有收回。回国之后,因为新单位同在燕城,孟京阳就仍是住在这儿,没有搬到司令部大院去。在他看来,早晚有一天他要下部队,到时候将东西一起搬走,也省得中间折腾了。
“空间不大,但你和孩子们上课是够了。客厅、厨房和卫生间摆放的东西都可以用,有什么不够的直接告诉我,我让人去配齐。”
回到客厅后,孟京阳对聂宇说。
聂宇“唔”一声,思绪仍在房间里到处转。看得出来,孟京阳是拿这里当宿舍了,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没有多余的东西。由此也可以证明这套房子确实不够“私人”,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拿来当“教室”。
不过对孟京阳来说,这仍算是一种“牺牲”吧。
“谢谢你,小孟叔叔。”
聂宇由衷道,为他的各种支持和帮助。
孟京阳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现在是老师,犯不着对学生家长这么客气。”压下眉眼,“上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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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当老师,学生又是不好管束的小学生,聂宇确实有几分紧张。但凡事都有一个适应过程,待她渐渐适应了老师这个角色之后,便能慢慢做到游刃有余了,拿捏起手底下这几个小学生来,堪称得心应手。
聂宇先是给他们上了一节英语课,介绍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又教了一些基础对话。结束之后,她让他们把各自的作业取出来,没做完的做完,有不会的就请教她这个老师。而她则是默默地记下每个学生的疑难点,准备回去整理相关的习题,供他们课后举一反三。
聂宇很清楚,自己这个老师是依着孟京阳的面子才当上的,所以她就更不能懈怠。她要努力让这些家长看得到孩子们的进步,让他们知道钱没白花,她这个老师有水平。这样一来,她也算是能给孟京阳一个交代了。
在聂宇上课的过程中,孟京阳一直坐在后面的沙发上旁听。但他并非全程都在认真听,而是一心两用:一边看带回来的工作报告和文件,一边分出神来听聂宇讲课。而聂宇也趁着孩子们都在埋头做作业的时候,偷偷打量孟京阳,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只铅笔,时不时在面前的纸上圈改写划,神情十分认真。甚至连她投过去的目光,都没有察觉。
每到这个时候,聂宇都在想:其实孟京阳是个还不错的人,她以后不能再诋毁他了,偷偷地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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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来上课的孩子们都写完作业,收拾东西离开了。只有孟天放,因为一篇语文小作文迟迟没写好,不仅放不了学,还得不到聂宇的奶糖奖励。小朋友不免有些急,手一用力,在用橡皮擦错别字的时候将纸弄破了,嘴巴一瘪,就想哭。
聂宇摸了摸他的小脑瓜,问他:“你着什么急呢,老师一直在陪着你呀。”
“可是他们都写完了,都走了,还把糖也拿走了!”小朋友不乐意。
“是这样么?”聂宇有些想笑,“糖我给你留着呢,只要写完了,老师肯定会给你。至于作业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就像走路和吃饭的快慢一样。你可以先保质保量地完成,然后慢慢提高自己的速度。”
聂宇原想告诉他速度不重要,但考试的时候可是有时间限制的,他写得慢肯定会影响答卷速度。所以,只能换个说法安慰他。
孟天放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把聂宇的话听进去了,可是看到被他弄破的作业本,又皱起眉。
“这个怎么办呀。”他问聂宇。
聂宇想了想,从作业本最后面撕下一小块来,将它裁的四四方方的,整齐地从背面贴到了那个破口处。然后,她又用小刀将那个破口修剪工整,这样一来虽不至于完全看不出来,但也丝毫不影响写字了。孟天放把原本想写的字写上去,然后抬头冲聂宇笑了笑。
聂宇又摸了摸他的头,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是个搞区别对待的人,但毕竟孟天放是孟京阳的侄子,是孟天音的弟弟,所以得格外有耐心些。更何况,这个小朋友也很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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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决这个小插曲的过程中,聂宇全程都很小声。但身后旁听的孟京阳悉数都听到了,他有意没有开口安抚侄子,因为现在是聂宇的主场,他不想去打搅,也想看看她的发挥。
能看得出来,聂宇很认真,这份认真放在补习班和小学生面前几乎都有些过了。但她还是坚持,这一下午下来,她带过来的本子都已经记满好几页了,还跟学生约好了下一次上课要考一考他们那些不会的题。对此孩子们未必会乐意,但她不管,她是真的想让他们进步呢。
孟京阳不由抬头看向聂宇,此刻她正在帮孟天放用橡皮擦消除错别字。小孩儿叮嘱她轻点儿别又弄破纸,她便真的很小心,以至于唇抿得极紧,仿佛多余的力气都释放在这上面了。孟京阳不禁一笑,引来不远处一大一小的注视。
“……”孟京阳轻咳一声,“写好了没有?写好了带你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