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四岁就开始练书法了。上四年级以后就开始去杭城参加集训”
耿星语解释道,语气里带着些许被岁月打磨后的淡然,“小时候不懂事,坐不住,不肯好好练,被我爷爷罚跪在书房里。那时候可讨厌墨水味道了。后来……爷爷不在了,没人再逼我,反而……”她笑了笑,“反而自己捡起来了,觉得挺好,常静清灵。”
“所以现在是真的喜欢了?”黎予轻声问。
“嗯,喜欢。”耿星语的眼神笃定,那是拥有选择和热爱之人才会有的光芒。
她转而再次问道:
“所以,你想去哪个城市?京市?沪市?还是哪里?”
黎予报出的两个地名带着不确定的试探,随即语气又弱了下去:
“……再说吧。可能,我妈妈不会同意的……”
“你为什么不能自己做主呢?”耿星语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黎予看似平静的心湖。这句话从她口中问出来,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和理所当然。
黎予垂下眼睫,看着自己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袖口,低声道:
“她是我妈妈啊……”她需要找到一个更站得住脚的理由,“况且,我姐姐当年也……她也没反抗。”
“那你姐姐,她自己是愿意的吗?她喜欢留在云大吗?”耿星语继续追问,试图理清这在她看来有些复杂的家庭逻辑。
黎予摇了摇头,带着一丝疏离:
“我不知道。她比我大六岁,我上小学时她已经初高中了,我们……不怎么交流。”
她和姐姐之间,似乎也隔着一层无形的膜。
耿星语:“那你爸爸呢?”
黎予:“走了。长大后没见过他。”
“只记得应该是我四岁那年,还没读书,大年初一那天爸妈因为我吵了一架…后来就没见过了。”
耿星语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说错了话。
“可这是你的人生啊!”耿星语的语气带着点替她着急的认真,“填报志愿是你自己的权利,她们理论上不能强行修改的。如果……如果家里实在不同意,想办法把户口迁出去独立,也不是完全不行……”
她说得轻松,仿佛“把户口迁出去”就像出门买本书一样简单。
黎予听着,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那是一种对方站在明亮温暖的玻璃房里,却对着站在寒风中的自己说“你为什么不进来”的隔阂感。
耿星语并未察觉,依旧充满信心地看着她:
“而且我相信你!你成绩这么好,又聪明又冷静,你完全有能力去一个大城市,离开这里,你会有特别光明的未来。”
黎予抬起眼,望向她,反问:“那你呢?你的未来,想好了吗?”
“我啊……”耿星语微微歪头思考,未来?
自己确实没想过,自己会有未来。
可是现在有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有未来。或许自己也会有和那个人一起的未来。
……
“可能会试着做个书法家?如果不行,就当个书法老师也挺好。”
“老师?”黎予的声调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