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兆先吃了块,入口清甜,桂花飘香,但紧接着却是腻死人的甜味,扒在舌尖上久不消散。他原本对吃食就不感兴趣,甜食更差,只是好奇它什么味道,吃了却只觉得失望。
“殿下?”陈子兆的喜恶一向不会放在脸上,再怎么讨厌,他面上也能露笑,所以手下人很难单凭神色看出他喜欢还是不喜欢,可好不容易买来的桂花糕,他吃了一块就放下,怎么看也是不喜欢的。
那这么着急做什么?
陈子兆拍了拍手,手里的糕点碎渣掉得满地都是,他拎起食盒直接去了尚书内省。
拦他的人听说他是去寝房找周明空,也就讷讷地收回手,不敢再拦。反正进的不是尚书内省的正殿,不接触机要文书,也不算过分。
内官或多或少都听说,周明空是因为办了有关于燕王的差事才受罚,谁也不知道燕王到底为何而来,万一要是来杀人的,这一拦错了,惹怒了这尊杀神,不就把自己也牵连进去了?
陈子兆毫无滞涩地走进周明空的寝房,顺手关了门,接着把手里食盒撂到她枕边,发出“噔”的一响。
“受罚了?”
周明空没应话,陈子兆便继续问她:“留书翰林院?”
他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慢,带着笑意,周明空能感觉到他似乎并不生气,所以她偏过头去看了陈子兆一眼,视线直挺挺地对上。
陈子兆从她屋子里拽了个椅子过来,坐到旁边,“孤与你见过九次了,这是你第一次敢一上来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孤看。”
周明空撇了撇嘴,她实在是死得太多想摆烂了。而且之前陈子兆已经知道了她本性是什么样,还在这里伪装老实、勤恳的女官也有点多此一举。
“说吧,任务奖励里不是要让孤知道一些事情吗?”
周明空张开嘴,“殿下,任务内容可是要让我吃到嘴里才算,还差一步呢。”
陈子兆眯了眯眼,眼睛里流出的光冷且利,但周明空却敏锐地察觉,那并不算杀意。
他从食盒里拿了块糕点出来,放到她嘴里,“周宫正,孤确实有些小瞧了你,僭越的笔墨也好,谶讳的字词也好,都让你轻松解决,那你为什么会犯留书翰林院这种错误?”
他知道她已经被贬为尚仪,可还是称呼她原先的职司。周明空先是冷哼一声,知道得这么清楚,当然是因为这几样手段多半都是陈子兆安排的。
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心里骂上千百遍,但她咀嚼着满嘴香甜,还是满足地打了个嗝,“所以燕王殿下也认为是我昏了头,成心想恶心你?”
“是谁所为?”
“不知道,但我确实是被陷害的,”她将整件事从头至尾讲给陈子兆,接着才慢慢分析,“首先,这件事本身做得没有意义,即便那封制书最后拿到外朝,也没有人保证海图堪舆最后会按照文书所写留书翰林院,你不可能不过问,东窗事发,那张图还是要回到翰林院学士府。”
“其次,我一个小小内官,害我有什么意义?我一不掌权,二没有影响官家决定的能力,都是按照上司差遣做事,任何事中我都没有决定的作用。”
“我今日看着窗外景色想了一日,才终于想到一个可能——”
“有人不想尚书内省女官与殿下过于亲近。”
外人均不知道有强制系统存在,那么这件事从表面看来,就应当是陈子兆那日与她在桂花树下举止亲昵以后,就有人陷害她糟蹋陈子兆的心血,两相对照就该是想让他们保持距离,甚或就此反目。
陈子兆面上还是笑的,“这就是你的任务奖励?”
“我以为这件事对殿下来说会有用,毕竟殿下能找人在我的桌子上动些手脚,自然是因为殿下在尚书内省有人的缘故。”
他从食盒里又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她嘴里,接着把她唇角上沾的碎屑逐一抹掉,“不想,又如何?”
周明空简直想翻白眼,“行吧,没用的话,那殿下自便。”
“这消息没用,但不代表别的也没用。”
什么意思?
“孤的人在尚书内省不假,但能做的事却有限,你却不同,”他把她唇角的碎屑都揩拭干净,接着捏着她的下颌,让她仔细看着他的眼睛,“你现在可是孤的政敌,明面上孤必定嫌恶的人,那你能为我做的,定然比其他人都更多。”
间谍是吧?这么有难度的任务非要找她吗?
而此时,陈子兆一边笑着说话,一边碰了碰她的伤处。
一时嚎如杀猪。
“陈子兆!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