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只是选择了一个更适合我发展,并且愿意为我支付合理报酬的组织而已。港口黑手党,至少明码标价,比咒术界那套虚伪的大义要实在多了。”
中村监督已经说不出话来,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他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荧看着他惨白的脸色,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种近乎仁慈的商量口吻:“好了,看在你平时对我还算客气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毕竟你只是个小角色,杀了你或者扣押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反而会立刻引来咒术界的追查,徒增麻烦。”
她伸出三根手指,在中村监督眼前晃了晃:“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你照常向高专和总监部汇报,就说我进入任务地点后,帐内情况不明,暂时失去联系。三天之后,你再上报,就说确认我叛逃消失,去向不明。”
“这三天,就当你给我这个前同事的一份小小饯别礼,也给你自己一点缓冲时间,想想报告该怎么写才能不至于引火烧身。如何?”她的语气像是在商量,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只有冰冷的、掌控一切的从容,“用你三天的沉默,换你一条命,以及你家人的平安无事。毕竟,港口黑手党的业务范围,可是很广的。”
广津柳浪适时地向前半步,虽然没有再举枪,但那无形的压力让中村监督几乎窒息。
冈田监督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美丽面孔,看着她身后那群肃杀的黑手党成员,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只能艰难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刻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他的脑袋就会开花,而他的家人也会遭遇不测。
在绝对的恐惧和现实的权衡下,中村监督最终颓然地低下头,声音干涩沙哑:“我……我明白了……三天……三天后上报……”
“很明智的选择。”荧满意地直起身,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什么灰尘。
她不再看面如土色的冈田监督,转身走向那群黑手党。广津柳浪部立刻躬身递上一张黑色的卡片。
“荧大人,前往横滨的专车已经备好,太宰大人正在等您。”
听到“太宰大人”这个称呼,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真实的笑意,那笑意驱散了她眼底最后一丝残留的冰冷。
“知道了。”她接过东西,随意地挥了挥手,“这里处理干净,别留下麻烦的痕迹。至于那些咒灵……”她瞥了一眼废弃工厂的方向,语气淡漠,“你们可别进去,留在这,就当是给横须贺的咒术师同行们留点饭后运动吧。”
“是!”
在下属整齐划一的应声和恭敬的注视下,荧迈着轻快的步伐,坐进了那辆早已等候在旁的黑色豪华轿车。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轿车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平稳地驶离了这片弥漫着绝望与腐朽气息的废弃之地,将目瞪口呆、浑身被冷汗浸透的冈田监督,以及那个属于咒术界的过去,远远抛在了身后。
至于咒术界会如何震动,五条悟会如何暴怒,禅院家会如何跳脚……那都与她无关了。
她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置顶的号码。
“亲爱的阿治。这边的手续已经交接完毕了哦……嗯,我马上就到。”她弯起眼,眼底波光闪烁,“等我一起吃晚餐~”
第120章
港口黑手党大楼高层,一间新整理出来的办公室,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横滨港繁忙的海景与城市鳞次栉比的轮廓。内部的装潢冷硬而奢华,符合黑手党的做派,却又在一些细节处透露出新主人的偏好——比如角落里那盆长势喜人的金色虎尾兰,以及书架上几个游戏手柄和游戏CD光碟。
几乎从荧拥有了这间办公室起,太宰治就仿佛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据点。
每天都能看到缠着绷带的黑发干部,如同一只粘人又美丽的猫科动物,出现在荧的办公室里。他有时会瘫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用绷带缠绕的手指翻看着完全不符合他气质的《完全自杀手册》;有时则会霸占荧的办公椅,晃悠着两条长腿,一边摆弄她桌上的游戏;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挨着荧,坐在沙发或地毯上,像一只慵懒的猫,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她垂落肩头的金色发丝。
此刻也正是如此。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为室内镀上一层暖金。太宰治侧躺在沙发上,头枕着荧的大腿,鸢色的眼眸半阖,手指却灵巧地缠绕着一缕柔韧的金发,绕紧,松开,再绕紧,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充满趣味欲的游戏。
“阿荧……”他的声音带着午后的慵懒,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像羽毛轻轻搔刮,“说起来,你和五条家那个碍眼的婚约,总算是彻底废除了呢。”
“嗯。”荧的目光停留在手中拿着的手机屏幕上,随口应道。
“真是太好了呢。”太宰治的声音甜得发腻,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带着一丝冰冷的试探,“不过啊……那些脑子里只有陈腐血脉和利益交换的老橘子们,真的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你这颗……曾经他们无比看重,如今却脱离了掌控的棋子吗?”
他微微抬起眼眸,仰视着荧线条优美的下颌,鸢色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幽暗的光。
“他们当初能为了利益把你卖给五条家,现在虽然你离开了,但你的血脉、你的价值还在哦。万一他们不死心,又或者觉得丢了面子,想方设法地……嗯,比如说,瞒着你,偷偷给你定下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联姻,想用这种方式把你绑回去,或者至少……给你添点堵,也不是不可能吧?毕竟,束缚这种东西,有时候不需要本人当场同意呢,只要利用了家族的名义和某些漏洞……
少女打着游戏的手指一顿。
太宰治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她潜意识里某个被忽略的角落。她猛地从游戏中抬起头,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
是了,她怎么就没想到?!她怎么会天真地以为,那一纸单方面的断绝书就能彻底斩断禅院家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控制欲?
她不该高估那帮老不死们的道德底线。在那些老家伙眼里,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个体的意愿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尘埃。即便有兰波以新任“监护人”的身份,用某种不容置疑的、可能伴随着武力威胁的方式向禅院家发出了正式声明书,即便她自己也留下了那封措辞强硬的断绝关系书……但这并不能完全阻止那些被利益和权势蒙蔽了心智的长老,在暗地里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她忽略了禅院家的贪婪和顽固。对于那些被千年荣耀和家族利益蒙蔽了心智的长老来说,她这个“离经叛道”的存在,或许不再是完美的筹码,但依然是一件有价值的“物品”。只要她还存在,只要她身上还流着禅院家的血,他们就可能想出各种龌龊的手段来重新控制她,或者利用她。偷偷拟定一份新的婚约,然后通过咒术界的某些规则漏洞、舆论压力、以家族的名义,为她强行定下一门新的“亲事”。
这对于那些习惯于掌控一切的古老咒术家族来说,并非不可能。一旦木已成舟,即便她拒不承认,也会平添无数麻烦,像甩不掉的牛皮糖,恶心又棘手。
“你说得对。”荧的声音冷了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是我疏忽了。的确不该对那群老东西抱有任何侥幸。为了所谓的家族,他们什么肮脏事都干得出来。”
她微微蹙眉,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从根本上杜绝这种可能性。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太宰治那张精致而俊美的脸上。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清晰。
“阿治,”少女的唇角弯起,“既然要杜绝后患,不如……我们就让最初的契约,延续下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