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母一口将饼干和塑料袋一起吞下,头部半透明的胃里还隐隐可见塑料袋和饼干的颜色。不过它没吞完,鼓动着脑袋,吐出来一块饼干。
“这个…是给我留的?”
裴惊鹤看着手边的饼干。
刚刚吞进的食物在一瞬间就被“消化”,小水母在空中缓缓下沉又缓缓上浮,像是在对他点头。
裴惊鹤拿起饼干。饼干看着和普通的饼干没什么两样,虽然本来就是普通饼干,但是毕竟是被小水母吐出来的……
“妈妈?”
小水母蹭了蹭他的手背。
裴惊鹤闭上眼睛,将饼干放进嘴里。吃起来也和普通饼干没什么区别,小水母好像只是想和他“分享”?
“谢谢你。”
裴惊鹤朝小水母轻轻笑了笑。他笑起来眉眼弯弯,非常漂亮。
小水母倏地一下飞扑到了他的头上。
“等,等等——”
这一扑力气不大,但裴惊鹤本来也没站太稳,朝后一仰,摔在了床上。
叠在一起的薄被给了很大的缓冲,所以裴惊鹤摔在上面并不怎么能感觉到疼。但小水母像是吓到了,浮在空中着急地转起了圈。
“没事,我摔在了床上,不疼的。”
裴惊鹤起身将它抱在了怀里,和它一起摔在了床上。
小水母悟了,浮在空中,然后“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没事吧?!”
裴惊鹤忙低头看向地板,从地板上捡起摔成了片状的小水母。
小水母很快重新鼓了起来,慢悠悠飘在空中,朝裴惊鹤转了个圈示意自己没事。
“没事就好,不过,刚刚,刚刚那个造型,水母饼!哈哈哈哈哈。”
裴惊鹤想到了刚刚的小水母,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小水母漂浮着,突然变成了刚刚那种扁扁的状态,又突然鼓起来成了圆润版。它就这样在裴惊鹤面前飞速切换起状态来。
“噗…哈哈哈哈哈……”
裴惊鹤看它这样放声大笑,笑着笑着躺在了床上,凌乱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头,他捂住腹部,“不,不行,我不能再笑了,笑得我肚子疼……”
小水母于是不变了,慢悠悠钻进了他的怀里。
裴惊鹤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用指腹蹭蹭小水母的头:“谢谢你。”
他有记忆起好像还从来没有像这样开怀大笑过。儿时为了生存去奔波,后来了又为了生存寄人篱下。季家要求着他的言行举止,他渐渐长成了一位会察言观色,温柔优雅的季夫人。
想到这里,裴惊鹤一下子难过起来。水珠滑过脸颊,小水母伸出触手,轻轻擦了擦他的脸。
裴惊鹤垂眸:“我怎么又,又哭了?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呢,我才二十岁。”
他吸吸鼻子,用朦胧的泪眼注视着在他眼里糊成一团的小水母:“上城区的人,很多都还在上学的年纪,我怎么就,就要有孩子了?我该怎么办呀……”
虽然他说是下定决心不要了,可是他其实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定。不要孩子,那要怎么不要,什么时候不要最好呢?打掉会不会对身体不好?要是让季家知道他打掉了孩子,那他就得离开季家了,所以他要选择适合的时机,不能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
季未洵显然是想要将此事瞒着的,要是聂霁眠没有告诉他,他就会被蒙在鼓里,连自己有了孩子都不会知道。
他总是要去操心很多事情。
他遇到的所有困难,都从来没有人教导他该如何去解决。所以他只能跌跌撞撞去尝试解决,让自己落了满身的伤。
裴惊鹤对于身边的恶意有着非常敏锐感知,因为在下城区,如果不能判断出他人的恶意,就会死。这项让他能在下城区活下去的能力,在他到达了上城区后,让他过的一点也不轻松。
可是他也没有一个依靠,只能扬起笑来面对着各种恶意。
裴惊鹤眼中已经盈满了泪水。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小水母,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了它半透明的脑袋上。小水母沉默着,安安静静在他怀里当起一个抱枕。
“夫人还没有用餐,一直待在房间里面吗?”季未洵处理完公务,下楼注意到干净的餐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