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华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事态超出她的预想。她语调都变了:“别这样,你别这样。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他终于出声,却是冷笑:“我对你再恶劣又怎么了?你不是假的吗?”
“你在说什么?你真是疯了!”奚华这才发现他状态极不正常,完全没办法正常交流,他好像都听不见她说话。
他继续说:“是我失心疯,是我白日做梦,是我走火入魔。”
“就连白日做梦的幻想也要一忍再忍,万般克制吗?”
“我就不能顺从我的心意吗?”
奚华听不懂他的语气,也看不见他的表情,黑暗之中有一滴水砸落在她眼角。
她想那是一滴汗,因为她也很热。
她以为一切结束了,领口却忽然被扯开。她偏头欲躲,急道:“你清醒一点,别这样!”
可他不听。细密的吻又落在她颈侧。
奚华感觉右侧颈窝处被舔了一下,神志都快被抽离了,而他蓦然停止了动作。
黑暗之中,沉默压抑得密不透风,把呼吸都剥夺。
许久以后,他说:“你不爱我。”
第105章第一百零五眼
当舌尖滑过她颈窝附近那枚微凸的小痣,昏昧而迷狂的人如遭雷击,煞白亮光劈开脑中混沌,照出赤裸裸的清明。
宁昉微微抬头,嘴唇离开那片危险区域,悬停在她颈窝上方,留出一线距离,不再碰,也不远离,在黑暗中无言地僵持。
他僵在原地,密不透风的沉默里,许多画面快速闪过。
十月初,他去了一趟南弋皇都,最后一次在绯云湖画舫上听那个虚假的故事,亲手抹杀了那个自欺欺人的美好结局。
离开画舫后,他冒着夜雨走在庆明坊大街上,半路被人叫住,手里被人塞了一把油纸伞。
那人还朝他念叨:“公子当心,冬夜淋一身雨要生病的。”
他无心回应,也不屈指接伞。伞落在地上“啪嗒”一声,溅了他半身水花。他不理会,仍然沉默地往前走。
“去年同你逛夜市的姑娘怎么没来,她真的不要你了?”
宁昉脚步一顿,麻木地转身,双手撑住大伞下首饰摊的边沿,目不转睛盯着摊主细看。
摊主被那目光一震,后背发凉,不禁耸耸肩膀,整理好表情,又好心劝说他:“哎,公子怕是不知,姑娘嘛,都是要宠的。”
“当初她那么喜欢那支发簪,公子不肯给她买,没过多久就有别人送给她了。”
“那人可比你热情得多,生怕她不肯收下,哪像你全程冷冰冰?你说她会怎么选?她又不傻……”
宁昉看着摊主,没说话,雨水沿着他发梢和眉尾滴落。
摊主还絮絮叨叨:“你知道有人送她发簪这件事吗?哎呀,你看看别人,再反观自己,这中间有多少差距?你就是不会哄她开心,这样是留不住人的……”
宁昉闭眼再睁开,摊主还在,还说着那些很不中听的话。
“上回你不是把所有首饰都买走了吗?你没有送给她?难怪她会喜新厌旧……”
“她不会这样,不要这样说她。”宁昉收手,伞也不打就走了。
走出去好几步,还听见摊主在幽幽叹气:“原来是个疯子,好言相劝也听不进去……”
可他再回头看时,首饰摊和摊主都不见了,夜市也空荡荡的,天地之间只剩一场濛濛夜雨。
他没回宿月峰,独自去了幽陵古冢,穿过水镜许多次,迟迟回不到南弋皇宫里的场面。
他要找一样东西,一次次落空之后,忍无可忍执剑御风而行,凌冽剑气摧毁了所有幻境。
每一个鲜活的画面都被撕裂,破碎的幻境纷然如雪。最后,他从白茫茫的雪地里拾起他想找的东西,紧紧握在手心。
它果然在这里,它比雪还冷。冷意从手心贯通全身,宁昉站在原地,任由飞雪落了满身。
不知过了多久,丁勉气喘吁吁赶来现场,朝满身积雪的人破口大骂:“干什么毁了幻境?你难道不知这样会遭灵力反噬?!”
宁昉闭着眼没说话,丁勉气得够呛,掰开他紧握的手,见到一只莹白玉镯,和他手腕上戴着的那只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