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突兀地从混乱的思绪中冒了出来——怜悯?
这情绪诡异,微末如尘,却又无比清晰,带着腐朽的气息。
它不知从何而生,就那么鬼魅般缠绕上他那颗被愤怒与杀意填满的心脏。
他为何会对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疯子,产生这种见鬼的情绪?
程肆的意识陷入了更深、更危险的混乱。
就在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搅得几乎无法思考时,林中的声音达到了最高潮。
“呃啊……啊……肆!”
一声高亢而凄厉的尖叫,如黑色闪电,划破了山林的寂静。
“爱你……”
那最后两个字,轻如叹息,却带着尘埃落定般的餍足余韵。
随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世界瞬间恢复了绝对的寂静,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以及程肆自己粗重的、几乎要撕裂肺叶的呼吸声。
那声尖叫,是最终的扳机,彻底引爆了程肆脑中的炸弹。
他的眼前猛地一黑,剧痛达到了顶峰。
他清楚,自己的状态极度异常。
那个声音,那些画面,这种头痛……
这不是简单的心理战,这是一种针对他、专门为他设计的武器。
继续追踪下去已毫无意义,甚至可能让他彻底陷落。
这不是一个顶尖特工该有的失误。
他果断地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撤。
没有丝毫犹豫,他强忍着脑中翻江倒海的剧痛和胃里阵阵上涌的恶心,
转身,循来路匆匆离去。
他的脚步踉跄,再无来时的沉稳与矫健。
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此刻竟罕见地透出了几分狼狈。
山洞里,魏明瘫软在电竞椅上,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贪婪地凝视着屏幕上那个仓皇离去的背影,
嘴角的笑意越发病态,越发满足。
他的夜鹰,被他“击溃”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他心驰神往的游戏?
程肆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出山林,直到重新呼吸到那带着加州阳光与葡萄甜香的空气,
脑中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才稍稍缓解。
他靠在自己那辆破旧的皮卡车门上,大口地喘着气,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即便是在如此糟糕混乱的状态下,程肆的脑中竟仍有一个念头,
如黑暗中一束顽强的光,盘旋不散——
要是他的李离,他的宝贝,能这样软着嗓子,带着委屈的哭腔,
一遍遍地、只在他的耳边呼唤他的名字。
他一定会爱到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