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发生在一次理疗中。
因为长期坐在轮椅上,程肆的腿部肌肉有些萎缩,李离每天都会花很长时间为他按摩。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
李离半跪在轮椅前,正细致地按压着程肆的小腿。
他的指腹无意间,重重按在了一处不起眼的旧伤疤上。
那是很多年前,一次任务留下的,深可见骨的伤。就在指腹压上去的瞬间,程肆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是一种剧烈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的眼中闪过一片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下一秒,他那只总是无力垂着的手,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电般抬起,死死扣住了李离的手腕!
那不是攻击,而是一个防御性的格挡动作!
一个属于顶级特工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破碎的、含混不清的音节——
“……鹰。”
李离整个人,被电流击中般僵住。
他甚至忘记了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只是死死盯着程肆,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可那短暂的爆发,就像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程肆眼中的风暴迅速褪去,重新归于死寂。
他松开手,看着李离手腕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茫然和无措。
他沙哑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离却笑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砸落下来,滴在程肆的手背上,滚烫。
程肆,没关系。
你忘了你的荣耀,但你的身体没有忘记我。
那个冬天来得特别早。
入夜,医疗中心安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在窗棂上的声音。
程肆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似乎被噩梦纠缠。
李离坐在他的床边,静静看着他消瘦的侧脸。
鬼使神差地,他轻轻哼唱起来。
那是一首程肆曾经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为他哼唱过的,古老而忧伤的俄语民谣。
李离的俄语并不标准,歌声沙哑,甚至有些跑调。
可那旋律,带着能穿透时空的思念和爱意,在安静的病房里,缓缓流淌。
“……Каюа,наберегвыодила,навысокийберег,накруой……”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那个一直紧蹙着眉头的男人,身体的颤抖,竟然慢慢平复下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空洞和茫然,而是专注。
他静静看着李离,仿佛要透过这张脸,看到遥远时空的另一端。
李离的歌声,因为泪水而哽咽,几近中断。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覆上他的手背。
程肆抓住了他。
然后,他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