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秋悦道:“如果是来耀武扬威,应该是带上你们王爷一起过来,之后在你们王妃面前说些刺激她的话,而不是我一路跟着你过来。再说这院中是你们一个院子的人,而我只有一个人,真要有点什么,你说我能敌得过你们?”
“呵。”丫鬟冷笑一声,推开了院门,“这院中只有我和我们小姐两个人了,没有一个院子的人。”
以前是一个院子,但现在不是了。
那些人惯会见风使舵,一个没了娘家支撑,没有丈夫宠爱,又小产了的没价值的女人,谁还会在她的身边?
安秋悦跟着丫鬟进来,只觉得荒凉得不成样子,可以看出以前的繁华,但现在,只能觉察出荒凉来,四五月的天气,没有生机勃勃,只有死气沉沉,屋里有浓重的药味飘荡出来,更让人觉得沉闷。
丫鬟推门进去,屋里有点冷,安秋悦止不住搓了下手,只觉得鸡皮疙瘩一瞬间要冒出来,她探了点头,没看见什么,转过屏风只见里面的榻上躺着个面无血色的女人,应该就是安楚悠的王妃雷宜彩了。
上次雪中曾见过,虽说面色不太好,但也是美丽非常,此刻看着她,就像一张破败的纸一样,似乎下一瞬便会破裂。
一旁的丫鬟看见雷宜彩就低声啜泣,一边忙上前去,趴伏在床榻边上:“小姐,奴婢没找到王爷。”
“没找到就没找到吧,他应该不想见我。”雷宜彩虚弱地说道,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安秋悦,扯起个笑来:“让安姑娘见笑了。”
安秋悦一时间也没多想什么,忙上前来,伸手边给雷宜彩掖被子,“你、你还好吗?”
那么久的胎儿,说没就没了,她应该很难受吧。
还有现在这样子,真不会死吗?
“还好吧,只是底下人见风使舵,都跑了,倒显得此处荒凉得不行了。”雷宜彩说一句话都很困难。
安秋悦看看四周,又看看雷宜彩,想到刚才小丫鬟说的话,忙说道:“我这就去找安楚悠,让他来看看你。”
“一个心不在我旁边的男人,就算来了,也没什么用。”雷宜彩虚弱地说,伸手覆盖住安秋悦的手臂,声音也低了些:“姑娘要是喜欢,我腾位置也是可以的。”
安秋悦吓得忙抽回了手,“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反正这破败的身子也不知道还能延续多久,对于王爷我也死心了,姑娘真要喜欢,我倒还想劝姑娘一劝。”雷宜彩重新拉住安秋悦的手,朝一边丫鬟道:“你们且出去守着,别让旁的人进来了。”
就现在能进来的人,那就只有安楚悠了,但是丫鬟哪里能拦住安楚悠呢?
只能在人来的时候大声通报了。
丫鬟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便出去守着。
房里只有安秋悦和雷宜彩,安秋悦小心抽出自己的手,看着虚弱得不成样子的雷宜彩,小声说道:“你会好起来的。”
只是——
真的好起来了,若是自己扳倒了安楚悠,作为王妃的雷宜彩,又能有什么好呢?
安秋悦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安姑娘不懂。”雷宜彩说,看着安秋悦脸上的朝气,有几分向往:“以前我也是像你这样的,后面我却变成了这样。谁不想无忧无虑呢?刚流产那会,我恨的人是你,后面慢慢想通了,这事和姑娘有什么关系呢?不爱我的人,伤我的人是我的夫君,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不,和我有关系的。”安秋悦忍不住说道。
雷宜彩苦笑了声,最后低低地说道:“是有一点,但不多。”
“我曾想,你要是能变成像我这样,那就好了。”雷宜彩挣扎着起身,安秋悦忙给她垫了个枕头,她面色又惨白了些,看着安秋悦面上的不忍,她有几分恶趣味地笑着说:“要是你也能被关在这个王府,最后和我一样落尽深渊,那该多好。”
一张脸本就苍白,因为恶趣味而牵扯起来的嘴角,在此刻透着些诡异与恐怖。
安秋悦听到这话,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一时间只感觉脊背发凉。
看着安秋悦一张小脸一时间被吓白,雷宜彩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笑牵扯到全身,她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脸色更难看了。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讨厌现在的自己,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好起来讨厌我行不?”安秋悦颤声说。
这脸色这么白,不会死了吧?
雷宜彩拉住安秋悦的手,“现在我并不想讨厌你了,讨厌的人应该是另外的人,所有一切的起源,都是他,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呢?”
只怕在这个王府中,最终都会丢到命。
想到父母对自己的告诫,一时间只觉得一阵悔恨,但是当时的自己,能看清楚什么呢?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要一厢情愿地冲过去,坚定地站在安楚悠的旁边,要陪他共患难。
明明只是几个月的事情,一回头却发现似已过半生。
再看面前的安秋悦,她只感觉眼前都有些朦胧了,身下的热流和小腹处的疼痛,让她感觉自己似是被撕裂开了一样。
没人和她说过小产之后会这样啊,看了几个大夫,也都没什么用,更何况现在安楚悠被关了禁闭,那些拜高踩低的人,已将她视作无物,她这身子已经拖成这样了,已是没几日好活了。
她基本知道了安秋悦和安楚悠之间的事情,她以为以前在宫中一见,便再见不到了,以前有悔恨,有憎恨,再见到时,那些念头似乎都烟消云散了,现在只想着要怎么让她出这个火坑,不要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