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感情里的不确定感在作祟。她看着蔺遇白,又想到塔外那个气质清冷卓绝的裴知凛,眼珠转了转,忽然露出一抹带着点狡黠的笑容。
她轻轻拍了拍蔺遇白的胳膊,语气笃定地说:
“别愁了,我有办法。”
蔺遇白抬起头,纳罕道:“办法?”
翟辞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种“情场高手”的自信微笑,尽管她自己的恋情也还在地下状态。
她压低声音,分析得头头是道:“这种看起来高冷、心里想法一大堆的闷骚男人,我见得多了。他们习惯把情绪藏得很深,不轻易表露。你直接问,他可能觉得有压力,或者干脆用沉默来回避。”
她顿了顿,观察着蔺遇白的反应,继续说道:“你想啊,他如果不喜欢你,会大老远从帝都跑到杉城来?会耐着性子陪你妈妈吃饭、放烟花?还会跟你来这文笔塔,虽然他自己不进去,但也在外面等着?这本身就说明问题了。”
蔺遇白听着,觉得有些道理,但心里的疙瘩并未完全解开:“可他从来没有明确表态。”
“所以需要一点催化剂呀!”翟辞眼睛一亮,带着点小恶魔般的狡黠,“他不是态度模糊吗?那你就让他清晰起来。有时候,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刺激,比直接追问更有效。”
“刺激?”蔺遇白蹙眉,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翟辞凑得更近,声音几乎成了气音,说出自己的计划:“你看啊,他明明在意你,却不肯承认。那你就制造一点小小的危机感。待会儿出去,你不放表现得跟我稍微熟络一点,自然一点,就像普通朋友闲聊那样。我呢,就会配合你,多跟你聊几句,笑一笑。”
蔺遇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觉得有些不妥:“这不好吧?利用你,而且——”
“哎呀,又不是真的让你干嘛!”
翟辞解释道,“就是正常的社交互动而已。重点是让他看到,你蔺遇白不是非他不可,你也有自己的社交圈,也有人欣赏。他如果真在乎你,看到你跟别的异性——哪怕只是名义上的相亲对象——相谈甚欢,他心里能舒服?这一不舒服,那被压抑的占有欲不就冒出来了?说不定一着急,就把真心话逼出来了呢?”
蔺遇白到底还是有一些踯躅:“这能行吗?”
在他的认知当中,裴知凛是何其冷静的一个人。
“试试呗?”翟辞怂恿道,“总比你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揣测他的心思强吧?再说了,”她狡黠地眨眨眼,“我这可是在帮你,顺便也报了他刚才在门口冷着脸吓到我的仇。”
看着翟辞热情又带着点侠气的样子,蔺遇白的内心终于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的确招架不住这种模棱两可的状态,裴知凛的若即若离让他患得患失。
或许翟辞说得对,需要一点改变来打破僵局。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看向翟辞:“那待会儿就摆脱你配合一下了。”
“包在我身上!”翟辞拍了拍胸口,笑得像只计划得逞的小狐狸,“走吧,我们自然地出去,让你那位学弟好好看看。”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一种无形的同盟在此刻结成。
蔺遇白整理了一下心情,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自然,然后和翟辞并肩,像是偶然相遇的老友一般,说着话,走出了文笔塔那略显昏暗的出口。
塔外,冬日的阳光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些,落在倚在枯树下的裴知凛身上。他目光平静地望着远处的山峦,直到听见脚步声,才缓缓转过头来。
他的视线首先落在蔺遇白身上,随即,自然而然地移到了与蔺遇白并肩而行、脸上还挂着轻松笑意的翟辞身上。
裴知凛的眼神黯黯地顿了一下,那古井般深邃的眸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波动了一下。他站直了身体,清冷的目光在蔺遇白和翟辞之间扫过。
周身的气息,在那一瞬间,似乎比这冬日的空气更沉凝了几分。
蔺遇白知晓,就如翟辞所说,催化剂起作用了。
——
文笔塔外的日色裹挟着冬日下午特有的鎏金色,俨同饴糖蜜浆般,斜斜地扑洒于斑驳的石板地上,却仿佛吹不散裴知凛周身那圈无形的低气压。
他站直身体,原本倚着树干的慵懒姿态收敛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审视。
他静静注视着蔺遇白和翟辞并肩走出塔门。
蔺遇白按照计划,努力表现得自然,刻意让嘴角维持着一个浅淡温和的弧度。而翟辞则十分“称职”地扮演着偶遇熟人的角色,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几步开外的人听清:
“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真是太巧了。刚才在文笔塔里聊得真开心。”
她的语调轻快,目光无意地扫过裴知凛,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然后又重新落回蔺遇白身上,笑容明媚。
蔺遇白感觉到裴知凛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平静,却裹挟着一种强而有力的穿透力,让他仿佛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硬着头皮,按照剧本回应道:“是啊,挺巧的。你也来烧香祈福?”
“嗯,这里的神明很灵,我每年回家都会来这里烧香。”
翟辞笑着点头,然后非常自然地提议,“对了,我记得镇上有一家糖水铺子不错,他家的姜撞奶很出名,要不要一起去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