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趁时体味了一会儿此时的谢晏,只觉得心里某些恶性的占有欲再一次被安抚了——谢晏在学习如何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他有在认真执行自己说的话。
方趁时也因此很温柔:“所以你会想让我多和同学相处?”
谢晏“嗯”了一声,垂眼看着他:“因为你看上去也很冷,身边不太热闹。”
“我倒是无所谓。”方趁时歪了歪头。
他观世人多傻逼,料世人观他应如是。
在这一点上,他和谢晏大概永远无法达成共识,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谢晏想,方趁时永远会随行。
这不是妥协,而是在所有能陪同的场合里,方趁时是决不允许谢晏离开自己视线的。
1号晚,两人如期赴约。
聚餐的地点定在盛江南,这是盛家的餐厅,靠着盛大少爷的脸面才能一次次在难订位的时候订到桌,所以他们班的聚餐常常来这儿。
方趁时和谢晏在同学之间消失了近一个月,上次露面还是那个炸裂到上热搜的新闻,当然会被同学们反复调侃。
笑闹了一晚上,就连酒量一般的方趁时也没少喝酒,回去的时候只能做一回黑心老板,打电话叫小郭来开车。
“对了。”谢晏喝得脸有点红,但眼神是清明的,还有点亮,“为什么霜姐之前要说‘是缘分’?”
“嗯?”
“就我们跟她说填报方向的时候。”
方趁时“哦”了声,顿了顿才说:“方挽兰是我爷爷。”
谢晏睁大了眼睛。
他不知道这个人,但显而易见,能在一所知名院校里用自己的大名命名学院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谢晏掏出手机搜了搜,搜到一堆学术界的厉害title。
“你家……搞学术好厉害啊。”谢晏惊叹道,“你爸好像也是什么很厉害的研究员吧。”
“嗯,他是院士。”方趁时笑了笑,“可惜我志不在此。”
“你爸不说什么吗?”
“他不会说什么的。”方趁时的目光很淡,“他心里只有他的研究,最多能把我妈装进去。”
他爸是几乎不存在在他生命里的人,难得有休假时间也会和他妈约会,而不是陪儿子。
方趁时一个人挣扎着长大,心里除了谢晏外没有什么想要依赖的人,自然也不会允许别人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
“别提他了。”方趁时说,“今天回家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不填志愿吗?”谢晏问。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路上填报,但现在推迟了出发时间,明天一早填报系统就开了。
“填报系统10点开。”方趁时说,“我们最晚8点就要启程,不然只能在休息站吃午饭。”
“好吧,那还是路上填。”
方趁时的出行计划仿佛要带谢晏去流浪。
他们自驾,走高速,只在城市停留。每到一个新城市就在当地找最好的酒店住上几天,到处吃吃逛逛,选几个感兴趣的景点参观,玩腻了就继续启程去往下一个地方。
先是一路向北,夏季的北方无雪可看,因此行程到华北地界时就转了向,开始往西走,一路穿越黄土高坡,再向南。
为了这次出行,方趁时甚至特地弄了辆越野车回来,有时候他们会放着订好的酒店不住,在露营地幕天席地地看星星,夜里就在车上接吻,拥抱,抚摸对方的身体,然后睡觉。
碰触是和世界最简单有效的连结,触感,温度,还有呼吸时身体细微的起伏,万千微小的信息通过碰触传达,其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爱你的我,就在这里。
夏季气温不冷,方趁时出门时还在车上放了两条薄被,够盖。生活中的一切烦心事仿佛都离他们远去了——
方趁时高考状元的新闻和浮夸的分数被好事者跟他那条嚣张的采访拼在了一起,再次以#高考确实简单#的词条登上热搜,但和他们无关;
谢晏从“问题少年”一路逆袭至Z大的故事被学弟学妹写成文章投稿到学校荣誉墙,又被新闻媒体转发,彻底红了一回,也和他们无关。
天地间剩下的只有清晨早点铺里飘出来的热气和香味,景区网红街上热热闹闹的叫卖,沿途的风沙,美不胜收的风景,还有彼此的体温。
谢晏从最开始的安静、忧郁、呆滞,到后来会主动提出想去一些地方,在这个过程里一点一点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方趁时旁观全程,有种自己拼了3000片拼图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