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凤岐看温郁这架势,若是他答一句自己还想留在这里,那温郁一定会不惜代价将他留在这里的。只可惜,温郁还是不明白,宣凤岐不是那种受到别人威胁就会乖乖离开的人。
宣凤岐知道温郁是在为他着想,他就这样坐在原地思考了许久。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将自己的打算说与温郁听,“本王是一定会离开玄都的。”
温郁听到这话后猛的抬起头来紧锁起眉来看向宣凤岐。
宣凤岐又接着说:“但不是现在。本王在玄都还有许多事情未做完,等到那些事情了了,本王会自己离开。”
温郁察觉到了宣凤岐眼神中那一丝渺渺的失落。他有些颤抖地开口问:“其……其实王爷的病……并不是体弱风寒……对吗?”
宣凤岐听到温郁这样问后愣住了。他这些年来把消息瞒得很好,温郁又是经常在他身边辅政,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察觉,怎么他现在会这样问?
即使宣凤岐脸上没有露出太多破绽,但温郁还是在他呆滞的一瞬间察觉到了真相。他就像受了打击一般脊背深深弯了下去,“果真是这样。”
温郁太过聪明了,就算宣凤岐此刻说了自己没事他也不会相信。
宣凤岐想到这里索性就不再瞒着他了,“是的,本王时日无多了。我原本想做完一些事后清清静静离开玄都,只是没料想丞相大人这般聪明,竟一下就猜到了。”
温郁听到他这番玩笑话后有些失魂落魄地说道:“王爷病痛缠身多年,那体弱多病之人我也是见过的,你每次都很逞强……如今一切都好了起来,你怎么偏偏就……”说到这里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光,“洛严不是神医吗,他一定会治好你的,对吗?”
这么多年了,宣凤岐还是第二次看到温郁这么失态的样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温郁,“洛严一直跟在我身边,且我所吃的药都是他配的,你觉得他会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日子?”
宣凤岐的这话使温郁的眼神灰败下去。
宣凤岐见状起身走到了温郁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跟本王一样一心为了大周子民,所以即便以后本王不在了,你留在大周辅佐陛下本王也很放心。”
温郁听到他这话后回过神冷笑了一声,“若是早知如此,我便不要什么一心为民。”
宣凤岐听得出来温郁这是说的气话。他在谢云程未离开玄都前就派温郁去六部熟悉各部事务,这五年来温郁又在他旁边辅政,温郁已经对大周朝堂中的内部事务十分熟悉了,哪怕日后再出现什么奸臣谋逆的事来,想必温郁也能帮助谢云程处理得很漂亮。
或许在他选择历练温郁的时候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帮手,但在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后,他便将温郁当成了那个以防万一中的纯臣。
他把自己走时的路安排得明明白白,但从未问过任何人的意见。
第148章
温郁在宣凤岐这里沉默着坐了许久,最后像是妥协地说:“王爷会得偿所愿的。”
说完他便起身告辞了。
宣凤岐原本想在临走前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温郁的,既然温郁已经知晓他也不必多费口舌了。
……
宣凤岐这几日私访了几次春香楼,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不过他在去春香楼的时候发现裴砚经常跟春香楼的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在一块。而且宣凤岐听说裴砚好几次为了那名女子一掷千金,现在满京城都在宣扬裴砚为了美人花下重金的风流韵事。
裴砚现在再怎么说也有了爵位官衔,他这般行事不久后就会被言官参一本的,安国公向来教子有方,他应该不会看着裴砚这般胡闹的,可是裴砚这事都闹得满城风雨了,他竟没有制止的意思。
宣凤岐既在春香楼里查不到消息又等不到孟拓的回信,他的心逐渐焦躁不安起来。而就在这时有人告诉了他裴砚在大街上纵马打伤人的消息。
宣凤岐听到之后紧锁起眉头来——裴砚可是谢云程的左膀右臂,再加上他还需要裴砚背后的势力与曹应等人抗衡,如今出了这档子可够谢云程上火的了。
谢云程虽然想责罚裴砚闭门思过,然后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去,但是那些朝臣却紧盯着这件事不放,这几日凡是谢云程上朝或者收到的折子全都是弹劾裴砚的。这事出来后谢云程曾派人去查过,裴砚确实当街纵马打人了,而且那人的伤势还挺严重的。
至于裴砚打人的原因就更荒唐了——那人是京城中的一名富商,当然他看中了一名春香楼的女子,然后向春香楼的老鸨赎回了那姑娘的卖身契准备带回去。可是事坏就坏在那名富商带走的女子正是裴砚心仪已久的姑娘。
裴砚休沐时像往常一样去春香楼见那姑娘却被告知那姑娘已经被人给带走了,他怒火中烧就纵马追了出去。等到他追到那富商的马车,富商又拿出了那姑娘的卖身契,说那姑娘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裴砚听到这话后心中怒火更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便按着那名富商狠狠打了那人。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朝臣也在不断上书请求严惩裴砚,谢云程无奈之下只能将裴砚革职查办。
……
勤政殿中,谢云程高坐堂上一脸凝重地看着在下面跪着的裴砚,随后他十分生气地将一堆弹劾裴砚的奏折甩到了他的面前,“孤一直对你寄予厚望,没想到你竟做出这般荒唐事。”
裴砚听到谢云程的训斥后心里有一丝愧疚,可是他面上更多的是愤怒,“陛下,臣没错!臣当街纵马是不对,可是我是为了追姣姣才一时失了分寸……”
谢云程看他还是不知悔改,他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够了!你知道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吗?别人都说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去青楼狎妓,再加上你这次纵马伤人,朝中众人已经对你多有不满了!”
不知道谢云程那句话戳中了裴砚的痛处,裴砚此刻抬起头愤愤道:“臣不是狎妓!臣心里只有姣姣一人,臣每日去春香楼也是为了见她,臣还想娶她为正妻。陛下,臣一直忠心于您的,臣以为陛下是懂得臣的,没想到连陛下您也这样说……”
他说完后又气又怒地低下了头。
谢云程不敢置信地看着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失去理智的裴砚,“裴砚,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你想建功立业,你不想再被人说成是靠着祖上功绩的纨绔子弟,你如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跟那名女子才认识几日,难道她比得上你的前程,比得上你流血受伤换来的军功吗?”
裴砚听到谢云程这样问后他倒是默默了良久,随后他一边轻轻摇头一边说着:“陛下您不明白,臣是真心爱慕于那名女子,或许陛下从未经历过那种心动。臣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眼睛就停在她的身上移不开了,臣是对她一见钟情,臣当时还记得自己是安国公的世子,是陛下的臣子,所以不敢过分与之亲近,可是跟她见过几面与她谈论几次后,臣却发现她与臣之间是为知己,她与臣无话不谈。所以无论她是青楼女子也好,贱籍出身也罢,臣此生唯愿她一人为妻。”
谢云程听到裴砚这话后又继续问:“难道你就不怕她是有目的接近你的吗?”
裴砚听到他这样问后斩钉截铁道:“姣姣直到臣打伤那个放荡子之前都不知臣的真实身份,她那样单纯的人哪里能图臣什么。臣自知有罪,无论陛下怎样责罚臣也好,请陛下切勿怪罪姣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