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让宣凤岐活下去,即使他付出生命。
“皇叔……”谢云程沙哑地开口。
他现在很想喊一声宣凤岐的名字,他想抛去这些虚假的称呼,虚伪的面具。可是就在此刻,宣凤岐回应了他,“我在。”
谢云程张了张干涩的唇,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说下去。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随后迅速恢复了平静的神情,“皇叔,太傅过世我想为他取忠勇二字为谥号,皇叔以为如何?”
宣凤岐听到后点头说道:“太傅为大周操劳了一辈子,这两个字配得上他。”
此刻天已经微微发亮了,谢云程最后用那种依赖的眼神看向宣凤岐:“皇叔曾经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害我,对吗?”
宣凤岐不知道谢云程为什么忽然会这样问,他十分认真地点头:“是,陛下与我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人。”
谢云程听到这话后缓缓靠近宣凤岐,宣凤岐看到着他一点一点靠近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孩子长得可真快啊,这才过了几年了啊,当初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孩竟然长得快要赶上他高了。
宣凤岐看到谢云程这个时候踮起脚尖要将额头靠在他的额上。这种动作显得太过亲昵,或许在以前宣凤岐还觉得这是孩子寻求安慰正常的动作,可是现在他却觉得怪怪的,他想伸出手来推开谢云程,可是当他看到谢云程那双哭得红肿眼睛却怎么也伸不出手来。
他就像被定在那里一般。他或许害怕看到自己推开谢云程后,那孩子脸上受伤的表情。
不知从何时起,他看到谢云程难过,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
谢云程轻踮起脚尖便触碰到宣凤岐额头,他伸出双手轻摸着谢云程的脸颊,“皇叔,叫我云程吧,再叫我一声云程。”
宣凤岐微愣了一下。片刻后他有些心虚地轻握住谢云程继续抚摸着他脸颊的双手,他在说话的同时拒绝了谢云程继续重复的这种亲昵的动作,“云程,我在的,我会陪着你。”
谢云程看着宣凤岐的脸:“嗯,我知道。”
有宣凤岐这句话便够了。
之后谢云程的表情逐渐冷淡下来,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皇叔,我累了。”
宣凤岐听到这话后点了一下头:“嗯,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陛下了,陛下好好歇息吧。”
谢云程点了一下头:“嗯。”
宣凤岐转身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他总觉得谢云程哪里怪怪的,可是他又说不上来,他又回头看了谢云程一眼。只见谢云程还是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这次他回头时谢云程没有向他露出微笑告别。
宣凤岐只当谢云程太累了。
第130章
史官记载谢云程因耿志山逝世悲痛万分,谢云程罢朝三日,并在耿志山出殡时亲自去送葬。民间纷纷称赞他厚爱仁德。
谢云程亲手烧着一沓又一沓纸钱,他只记得这个场景好似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呢?
对了,是他刚登基一年然后传来宣凤岐去世的消息,他开始害怕,他害怕再也没有人护着他了,但是又有些窃喜,因为总有人说宣凤岐要杀了他。他在不安与焦躁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就当他在想要不要亲自去祭奠时,却有人告诉他宣凤岐又活过来了。
人死而复生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也许耿志山在临死前原不用告诉他宣凤岐毒杀这件事,更不需要将他把罪证传到关外的消息告知于他。这样一来他跟宣凤岐都难逃一死的命运。
谢云程知道耿志山是真心对待过他的,耿志山临死前跟他说的那番话或许也是想给他最后一个机会吧。
谢云程将最后一叠黄纸扔进了火盆里。火光照亮了他那张初显棱角的脸,“太傅,恕我不能如你所愿。”
其实在谢云程回宫后便召集人马去查耿志山派去关外的人,只是那时他已经鞭长莫及了。谢云程现在也不知道关外的那些将领收到了耿志山口中所说的那些罪证了吗。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在谢云程罢朝的三日里,他强硬的将皇宫内外的禁军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宣凤岐在玄都之中有一席之地都是靠着自己手里握着禁军,但是当他把手中的权利分给谢云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谢云程将都城内的人全都换了大半,这件事恐怕也瞒不过宣凤岐。自然了,谢云程也不想瞒宣凤岐,他一直在等宣凤岐来找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宣凤岐好像完全不在乎。
这不对。因为宣凤岐最在乎的就是自己手中握着的权力,谢云程曾一度以为宣凤岐爱过皇权胜过他,不过他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就在玄都变天后,谢云程忽然颁布圣旨——他说北召国骚扰大周边境已久,北疆匈奴也开始对大周边境无辜百姓烧杀抢掠,他身为皇帝愿御驾亲征,征战北召,驱逐匈奴。
此圣旨一下,朝野震荡。
……
外面的寒风一直在往大殿内吹,谢云程正擦拭着那一身为自己量身打造的金色盔甲。这是他第一次穿上这样厚重的铠甲,他早就听说这身铠甲的重量不是他一介孩童能撑得起的,可是他当他穿到身上的时候却觉得没有那么沉重,起码没有重到把他压倒。
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