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过饭,俞意宁和护工一起给戚白秋擦完身后才给许拥川发消息。
【俞意宁】:我可以走了。
【许拥川】:在楼下了。
时序已进入谷雨,夏季早已进入北半球,太平洋的暖湿气深入内陆,降雨讯息悄然出现在手机的天气软件上。
樟树进入换叶期,不过在树下停了半个小时,前挡风玻璃上已经落了好几片树叶了。
俞意宁下楼时,他坐在车里好像睡着了,车内漏进一丝昏黄的路灯,他垂着眼眸,神游的灵魂没有注意到靠近的人。她故意蹑手蹑脚走到车窗边,吓他一跳。
车里的人却很淡定地朝着车窗外转头,俞意宁有一丝挫败,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等很久了?”
“没有。”许拥川没有着急启动车,“阿姨睡下了?”
“嗯。”俞意宁系上安全带,短短几句对话,她像是有了蜘蛛感应,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劲,“不开心啊?”
“这么明显?”许拥川摸了摸自己的脸,“稍微有一点,都消化好了。”
他并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展露在俞意宁面前,负面情绪很消耗一个人的精力,她在医院照顾阿姨已经够累了。
俞意宁闻言,毫无征兆地凑近他:“难过的人闻起来会是灰尘味道,痒鼻子。”
“哪里看来的诈骗文章?”许拥川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奇怪的气味。
“诈说谎小狗的。”俞意宁逗他,逗完立马又换成一副认真模样,“三秒钟之内坦白的话奖励你一套豪华顶配安慰套餐。”
不用三秒。
她话音刚落,许拥川就坦白了:“今天去我大姨家吃饭了,他们喊我过去是因为我生物意义上的爸生重病了,想见见我。见什么?想要我的心脏?肾?还是骨髓?我不想见,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他生病了就收获了同情。突然一下子好像所有人都不恨他了,唯一一个恨他的我就跟坏人似的。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知道有些人死不悔改。”
“完全赞同。”俞意宁朝着许拥川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可能等人老了就会心软了吧,那就等你老了心软了再去给他扫墓,但在这之前往不往他墓碑泼红油漆就别管了。”
她会在爷爷奶奶墓前撒了她爸爸的骨灰、他为了报复他们故意去配型给足希望后又拒绝。
他人眼里一样的恶魔,却是与彼此最相近的灵魂。
在以孝道为主的环境里共浴在道德的灰色地带,无须和别人解释,他们最相配、最能互相理解。
察觉到他的情绪转好,俞意宁正想说出发,他却把脑袋凑了过来。像只求摸头的大型犬,故意要她兑现随口胡诌的豪华顶配安慰套餐。
“许拥川你好像一只伯恩山啊。”俞意宁说着,把手伸向他的脑袋,揉了揉他的发顶后,手划过他的脸颊,挑起他的下巴,手指轻挠他的下巴。
他的脑袋在俞意宁的手上,难得被他从下自上看着,眉眼深邃立体的人上目线攻击性很强,但他违和地发出一声乖巧的“汪”。
“啧啧啧。”俞意宁摇头,“狗最会卖乖迷惑人了。”
嘴上说着防沉迷的话,但俞意宁抬高他的下巴,往他嘴角亲了一下。
“卖乖迷惑你,然后找准时机一口咬住你的脖子。”许拥川说着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将蜻蜓点水的一吻重新续上。
外面天色渐黯,旁边的住院大楼灯火通明,但无人会注意车内一片旖旎。
俞意宁忍着翻去驾驶位的冲动,她还有点别的事情想处理,轻轻推开身前的人:“你对房柏他们做得那些事情,报警会有用吗?”
“我访问记录什么的都已经删干净了,ip也是虚拟的、我也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经济损失,查不到我。”
听到他这么说,俞意宁放心了,“许拥川,你送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他自然无有不从的。
俞意宁:“你送我回我和我妈住的地方,我想处理点事情。”
她不想把这件事拖到网点里解决,她的工作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许拥川尊重她的决定,把人送了回去。
俞意宁上楼敲响了房柏姑姑家的门,开门的人看见俞意宁后有一瞬的惊讶,随即怒意出现在脸上,面目狰狞,全然没有之前给她和房柏做介绍时的和蔼。
俞意宁连房柏出轨都不在乎,他亲戚的态度转变她更是不放在心上,神态从容:“听说房柏找我,他在这里吗?不在的话你给他打个电话,我在这里等他。”
等了十几分钟,房柏一家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房母看见俞意宁神情最为激动,快步上前,只是还没走到跟前,路就被许拥川挡住了。
俞意宁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没事。”
许拥川不赞同,但还是照做,乖乖地让开了:“要谈就谈,别动手。不然闹到警察面前不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