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我在,徽音说不出心中感受,大宛军队虽然跟着安全,但诃诗行动不便,颢灵又太小,她夜里睡觉总是放不下心,时不时要醒过查看一次。
她打开门锁,拉出一条缝隙,寒风呼呼倒灌进来,徽音把毛毡毯递出去,小声道:“风大,太冷了,你用这个裹着。”
车厢外的油灯被风吹得四处乱撞,橘色的灯光也摇摇晃晃的打在徽音莹白的脸上,裴彧望着她扔出来的那床毛毡毯,压在心底的情愫不可抑制的喷涌出来。
他披上毛毡毯,靠近那条小缝,“我们说会话,成吗?”
徽音看着那丝漏进来的暖光,抱着被子坐在车门口,轻声回道:“你想问什么?”
她等了一会,才听见外头那人涩然道:“他对你好吗?”
徽音回想起景川和诃诗相处的日常,毫不犹豫的拿过来套在自己身上,“他对我很好,天气好的时候会带我去跑马,每回从外面走商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家中总是备着我爱吃的东西,银钱全部交给我管,其他事都不用我操心。”
裴彧只感觉胸腔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厚厚的毛毡毯都挡不住呼呼漏进来的风,冷得他浑身发颤。
他原以为那个男人不行,对徽音不好,他还有些机会。可这会听着徽音述说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相处的时光,每一个字都让他嫉妒万分。
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徽音是因为身在他乡艰难过活才找了一个男人,他了解她骨子里坚韧和倔强,她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那人,才会和那人成亲生子。要知道,他和徽音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她可是一直在偷偷服用避子药。
裴彧抹了把脸,艰难的喘息着,那孩子看着年纪已有两岁,看来,她到了大宛没过久就成婚了。
裴彧哑着嗓子又问了几个问题,恨不得将他们二人间的事情问得清清楚楚,一遍一遍在心里反复回忆,自残般虐着自己。
徽音听着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压低,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莫不是说的太过了。她扣住车门,探出头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灯油已经燃烧殆尽,火苗一闪一闪的,甚是不清楚,可徽音却看清了裴彧脸上的泪痕,这好像是重逢以来,他第二次落泪了。
她有些恍惚,犹记得两人决裂那夜他都没落泪,怎么如今越发爱哭了,难不成是年纪大了。
她默默的退回去,想必此刻他应该也不想让她看见这副狼狈的模样。过了许久,徽音困意袭来,迷迷糊糊间听见裴彧问:“你能和他分开,回到我身边吗?”
那声音包含祈求和痛苦,徽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裴彧又重复了一遍,她才醒过神来,心中五味杂陈,“我已经成婚了,还有孩子,你别说这种话。”
话没说的太明白,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拒绝。裴彧自嘲的笑笑,原来这就是咎由自取的滋味。
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将徽音掳走,只要带着徽音回到南朝,她就再也离不开他身边,会和成婚,慢慢忘记在大宛的一切,忘记那个该死男人。
至于那个小丫头,看在她是徽音女儿的份上,他会把她一起带回南朝,当作自己的女儿抚养长大。
他完全可以这么做的,但他不敢,他害怕看见徽音充满厌恶的眼神,害怕她在对他全然无视,更不想她从此都在不开心中渡过一辈子。
从前他便是这样,独断专行,徽音说过他几次,他都不曾改过。他不想再像从前一样,让她生气厌恶。
“你可以不和他分开,但能不能也别拒绝我?”
徽音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她缓缓转头,看着那扇门,不可置信的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裴彧:“我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徽音,我不会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不会让你夫君发现的。”
徽音:“……”那我是不是还要多谢你了。从前她怎么发现裴彧这么没有下限,公然挖墙角。
她言辞拒绝:“我夫君待我很好,我不能对不起他。”
徽音怕他又蹦出什么惊世语录,唰的一下关闭车门,朝外道:“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歇息会吧。”
她抱着被子躺回去,说是要睡了,实则早已经被裴彧那句话惊得困意全无,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徽音翻了个身,借由月光看清了熟睡的颢灵,发觉她小脸一片通红,呼吸炽热。她将孩子抱在怀中探了探体温,烧得有些烫手。许是白日里出了汗又没吹了风,到了晚上竟然高热起来。
她连忙叫醒诃诗,翻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兑水喂给颢灵,用药酒擦拭她的身体。一番下来毫无起色,诃诗急得哭出声。
车外的裴彧一直没睡,听见里面的动静敲门问:“怎么了?”
徽音焦急道:“颢灵生病了,高热不退。”
诃诗害怕的抱紧颢灵,六神无主,不停的轻吻颢灵的额头。在大宛时,他们邻居家也有一个孩子也是夜半生起高热,没能及时救下来,高热烧成了痴傻儿。
徽音慌乱片刻很快镇定下来,她接过颢灵给她穿衣,全身上下裹得的密不透风。她对诃诗道:“你别着急,此处不远便是羯罗族,他们那里有一个医术很好的巫医,我带颢灵去找他。”
诃诗擦干泪,慌乱的穿衣服,“我……我跟你一起去。”
徽音劝住她,明日方木和景川就会追上来,她骑马带着颢灵往返至多明天午时才能回,诃诗得留下告知他们消息。
她定了定心神,宽慰诃诗,“你放心,有裴彧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诃诗在徽音冷静的眼神的慢慢镇定下来,起身去帮她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