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起身下楼,腰间的玉珏发出轻音:“去找平祯,只有找到他,才有翻盘的可能。”
颜娘又问:“他在何处?”
徽音走到堂屋口,回望身后的莲湖,她的面前似乎浮现了昨夜萧纷儿被沉湖的场景,如果她是平祯,会怎么做?
贺佳莹还在临水阁院内和婢女玩赌棋,看见徽音收拾好下来,她摇摇招手问:“宋徽音,你要出门吗?”
徽音朝她莞尔一笑,“是,你要一起吗?”
贺佳莹被她的笑颜晃荡了下眼,在她印象里徽音从来没对她这样笑过,往常徽音对她都是淡淡的,再就是冷脸训斥和威胁。
她拍拍衣裙起身,开心的笑起来:“好啊!今日你想买什么我请客!”
徽音这次是真笑了,眼底笑意绵延:“我怕你请不起我。”
贺佳莹轻哼出声,走到徽音面拍拍鼓鼓囊的钱袋,得意道:“我可是很有钱的,养你一个绰绰有余。”
她来到裴府这些年,光每年正旦收到的厌胜钱就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不要说宫中裴后赐下的金银珠宝,裴彧和裴衍逢年过节送的礼物,单就裴夫人那里,给她的银钱就多如流水。
贺佳莹出行与徽音的低调不同,她是十足的贵女做派,选的是一驾朱漆双马安车,车帷上绣的雀鸟纹随晃动若隐若现。四名梳双鬟的婢女小步跟在车侧,身后还坠着两名青衣近卫。
车内四面密闭,厢壁用锦缎做衬,仅在车门前方设纱窗遮挡,锦席木几一应俱全,徽音坐在车门口,掀开纱窗环顾市道和行人。
嘈杂声传入车厢,贺佳莹凑过去不解道:“你在看什么,这些市井小民有什么好看的?”
她看到窗外那些妇人男子投来的打量,虽然不带恶意,也令她很不舒服。
贺佳莹靠近徽音,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混着初春梅蕊的冷冽,带着一缕甘甜,好闻的紧。她慢慢靠过,将头搁在徽音肩上轻嗅。
徽音肩头一沉,肩上靠过来一个脑袋,她回头看了眼贺佳莹没说什么,继续去环视四周。
贺佳莹也不再在意外头那些人的打量,她挽住徽音的胳膊,亲亲热热的靠在她肩头。
徽音目光忽而凝住,盯着门前挂着松枝与青布幡的食肆看了几息,随后朝贺佳莹道:“先用饭罢,就去那家。”
贺佳莹抬头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那是一间叫河间羹鱼铺的寻常饭肆,有上下两层,好在门口还算干净,人也不多,她点点头,叫停马车。
两人下了车,身后的颜娘和婢女侍卫立马迎上来,护着二人进了食肆。食肆的老张头看见这阵仗,连忙擦干手迎出来,一脸笑容问:“女郎们要用些什么?”
贺佳莹皱着眉,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环视一圈,食肆是前店后坊结构,后坊的土灶上炖着肉羹,散发肉香。
大堂内,两张榆木长案摆在正中,案面被经年累月的油渍浸得发黑。案旁围着几只蒲草席当做坐板使用。她有些嫌弃的捂脸,不开心的望着徽音。
徽音没注意到她的动静,望老张头道:“有雅座吗?”
老张头连连点头,躬着身体引徽音二人朝楼梯口走,语气轻缓:“女郎们随我来。”
二楼的雅座干净不少,漆案上摆用青布覆着,屋内烧着兰惠香,坐具也从蒲草团变成柔软的粗布垫。
徽音率先坐下,吩咐老张头将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了一份,再上一壶浆果饮,等人走了后,贺佳莹才不开心道:“那么多上好的酒楼,为何偏偏来这里了?”
徽音问:“你不喜欢这里吗?”
贺佳莹皱眉:“这里太嘈杂了。”坐在二楼,连外头街道的叫卖声都清晰可闻。
“这里的味道很好,不必梁园赋差。”
贺佳莹疑问:“你怎知,你难道来过这里?”
徽音替她倒了杯茶,轻描淡写道:“宋家落败后,我什么地方没去过。”
贺佳莹也想到徽音身上发生的那些,她不好意思的摸摸脸,乖乖坐下不再抱怨。很快,她的视线就被市道上叫卖的吆喝声吸引过去,拉着疏影凑到窗前细看。
徽音带着颜娘下楼,吩咐那个侍卫在雅座门口守着,她们马上就回。侍卫不疑有他,拱手称“诺”。
大堂内已经陆陆续续坐着几个短襦汉子在喝汤,颜娘挡住他们的视线,扶着徽音去了后坊。
后门吱呀作响,那里立着一个清瘦的人影,衣衫眼熟,他慢慢转过身来,头发散乱,眼角发红,唇边的青茬异常显眼,赫然是昨日带着萧纷儿离开的平祯。
颜娘停住脚步,守在后坊门口。
平祯胸腔上下起伏,异常的愤怒的望着徽音质问:“你是裴府的人,你的故意诓我们离京的是不是!”
徽音上前一步,急促道:“告诉我你们出城之后发生了什么?”
平祯恶狠狠的盯着她,厌恶至极:“还在装,你和裴彧就是一伙的。”
徽音心中发沉,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一直在猜裴彧对太子的态度,试探他的界限,没想到,他为了维护太子和苏信,真的杀了萧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