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捧着两指粗细的戒鞭站在龛台前:“阿郎,老奴不知发生了多大的错事,惹得阿郎如此自责。但天下没有迈过不去的槛,只有熬不下去的人。阿郎,一夜夜的思过,足够了。”
深夜敞开的祠堂里,凌凤池抬头久久地凝视风里摇摆的八字家训。
回荡在祠堂的轻声言语,与其说回应老仆,不如说独自剖心。
“反复犯下的过错。”
“不能原谅。”
——
【五月十八,燥热多云。
混账,混账,混账】
章晗玉气得写不下去,扔开了笔。
她罕见被气得坐不住,在屋里来回走了七八圈。
半碗冷茶水灌入腹中,冷静三分,这才提笔继续记录。
【合离二字为逆鳞,不可碰触。
白日敦伦一半,人披衣而去。
翻脸无情,疑似报复提起合离之事?
气煞人】
翻了翻册子。一旬十日,上旬只敦伦了一回。
这旬倒好,白日未成事,算不上敦伦,一回也没有。
章晗玉随手抓一把瓜子塞给鹦鹉。在喀拉喀拉的嗑瓜子声,和高亢的:“守活寡!”“守活寡!”的大嗓门嚷嚷声里,感慨着写下最后一笔:
【不可合离,好聚好散已无可能。
留下无趣,只会白白气死在凌家。
走了走了】
边写边叮嘱惜罗:“猫儿留下,带走狗儿。”
——
凌长泰、凌万安两人屏息静气地进外院书房,把一摞急报送去书案,分门别类放置。
凌凤池披衣坐在书案后,面前放着摊开的文书,手执笔管,写了一半,停住。
盛夏近午的阳光洒进室内,亮堂堂的,映亮了凌家之主苍白缺乏血气的嘴唇,沉静而显郁气的眉眼。
凌万安心细,进门就察觉不好,低声问询:“阿郎身体不适,这都几日了?要不要请个郎中……”
回应的还是那声:“不必。”
凌凤池翻阅过几篇红线捆扎的急报卷轴,又随手翻了翻不算紧急的各方公文密报消息。
翻看的动作忽地一顿,视线凝住。
“婚院内务事,怎的夹带在公文中送来?”
凌万安低头不敢直视。
把婚院传来的消息夹在公务卷轴当中,递送进书房这件事,是他拿的主意。
严格追究起来算渎职。
但事态严重,阿郎身体不适,连续两三日歇在外书房,未踏足婚院一步,自然对婚院的动向并无察觉。阿郎不知情,他不能知情不报。
凌万安跪倒回禀:“阿郎,婚院动向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