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手里还剩一端的金链,再看看耳朵重新立起来的青年,不动声色地咽回了嘴边的解释。
小祖宗喜欢的话还是随他好了。
……
入夜的森林静谧幽暗,影影绰绰的林叶隐约透着一抹血光,活像是在某种巨兽的肚子里行走。
几人没走几步路,同时觉察到有一股阴森的气息环绕在周身,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阴恻恻的一路盯视。
温折秋心知是山鬼蛰伏在附近,他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故意把绑着萧白的琉璃链晃得流光四溢,吸引山鬼主动在他们面前现身。
只是晃了半天,周围并未出现任何异状,平和的仿佛只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山林。
萧白惴惴不安道:“怪事……平常我方圆内只要有活物,念倾早就气得赶人了,这会儿怎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折秋看他一眼,叹惋道:“想不到你潇洒了大半辈子,最后这妻管严倒是当的心甘情愿。”
“……什么妻管严!”
萧白立刻不乐意了,试图挽回自己的面子:“我那是……看他太笨了,让着他而已!”
“噢……太笨了。”
温折秋随口逗他一句,又道:“假如我说服不了他,你待如何?”
萧白颇觉诧异:“还有你说服不了的人?你那嘴嘚啵嘚啵几下,棺材里的魂都能活回尸体里头。”
“……”
温折秋没有应他这句调侃,解释道:“总会有那么些红线不能用寻常的方法来解。这只山鬼的七情六欲是因你而生,已经彻底烙在了他的身体里,极有可能至死也不会放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像这样的情况,我只能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强行裁剪。比如……送他到地府去,把这些本该不属于山鬼的执念洗掉。”
萧白听得在原地愣神,半晌,才问:“……洗掉执念,有什么后遗症吗?”
温折秋也停下步伐:“只要他想起来你们曾经的回忆,执念有重新生长的苗头,会反复承受执念被清洗时的痛。”
他在来的路上思量了许久,这个方法也许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了。
如果萧白同意,那便只用抓住山鬼,后续的事宜没什么太大的难度。毕竟这种天地诞生的自然神明,本就不该有七情六欲的存在。
可刚才自己试探的时候,白老虎的反应……
果然,萧白又愣了好一会儿,神情变得有些颓然。
“要不……我们回去吧。”
他低声道:“念倾到底没有害过谁的性命,只是脾气受先天所限。大不了以后我不回山里了,人类的城镇也挺好的。”
温折秋对这番回答有所预料,无奈道:“从前没有,如今呢?早晨的情状你也看到了,他已经快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危及到人间。”
“……”
萧白低下头,纠结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温折秋见他这样,在心里又合计了片刻,安慰道:“我只是那么一说,我们也可以商量其它的法子,先等他出来再……”
话音还未落,他眼前蓦地一黑。
森林里的光彻彻底底暗了下来,连法器上的光华也被黑暗吞噬。几人仿佛在一瞬间坠入了万丈深渊之中,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摸索着寻找出路。
“折秋!你们还在吗?”
萧白紧张道。
“别急,还在。”
温折秋答应一声,收紧手里的链子,把两个人牵着往身边靠拢。
他的法器皆是自己炼制的,用了一丝神性相连,只要本身无虞,法器基本不会出什么岔子。
琉璃链很快拉回了黑糊糊的一团白虎,只是那条金链收回来的时候,却是绑了一棵用以混淆重量的矮树,链子另一端的青年已经不知所踪。
不过几息的时间,怎么把这么大个神官弄不见的。
温折秋扔下手里的断链,微微蹙了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