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个好办法,那你到时候可一定要给我来信,”慕锦点头,说道:“师兄下山除妖的时候我偶尔会跟着去,说不定哪天就到了你那里呢?”
喻轻离应下她,觉得她这人还挺好的,单纯,天真。
为了等孟浮玉回来一直等到了夜幕降临,他回来时衣摆沾着露水,肩上落着雪沫,还未回到自己的院子便来了这边,一进门就跟正要走的喻轻离碰了个正着。
“师兄,喻姑娘早就来了,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说完她又取下他的外杉,嘀咕道:“又下雪了吗?”
孟浮玉自然是知道她在这里,所以才在外面挨到天黑才回来,没想到她这么有毅力,竟然能从白天等到晚上。
“浮玉仙君。”喻轻离两眼弯弯。
孟浮玉看着喻轻离笑意盈盈地这么叫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径直路过她走到了桌子前坐下,慕锦给他倒了杯茶,索命似的问道:“师兄,你说要给我带的珍稀花种呢?”
孟浮玉:“……”
“锦儿,今日我走的匆忙,明日定给你带回来,好吗?”
慕锦有些沮丧:“好吧。”
喻轻离心念着自己的事情,说道:“我有事情要问你。”
说罢她看了一眼慕锦,对方很识趣地说去弄晚饭出去了。
孟浮玉坐下,“要问什么?”
“我醒来的时候裴寂竹给我看过一个幻境,幻境里你给了他一样东西,那是什么?”她当时情绪极其不稳定,幻境里的画面也只是看了个囫囵,没有声音,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孟浮玉颔首,“聚魂琉璃珠。”
喻轻离没听说过,昆仑宝物众多,她不知道也属正常,不过凭一颗珠子就能让泠烟吊着一口气未免太荒唐了。
“那她又为何死了?我当时可没碰到她。”她一幅不关我的事的样子。
孟浮玉抬手抚上心口,淡蓝色的灵力在胸口流转,最终凝聚成一颗蓝色的珠子,喻轻离瞪大了眼,“这……这是那颗珠子!”
孟浮玉把珠子捏在指尖玩耍,闻言头也没抬,目光灼灼地看着珠子,轻轻‘嗯’了一声:“我拜入山门还没几年便赶上了历练期,当时我才金丹中期,那个时候能够进入昆仑的都是佼佼者,师尊便同掌门商量此番历炼之地在何处,正巧当初封印混沌魔龙的结界出现了幻境,于是我们便去了魔龙幻境,也正是在那场幻境中与我同辈的弟子全部都有去无回,只有我一个人从幻境中出来,这颗珠子就是我的战利品,它与我身体血肉紧密相连,需要灵力蕴养才能保持它应有的作用。”
他说着,眼神暗淡了下来,“这颗珠子是魔龙的第三只眼睛,能够寻到已死之人的精魂,并将其留存,即便留下了一缕精魂,但死人终究要轮回,你也看到过吧,你的每一个转世都会遇见一个八旬老者,他们或许模样不同,但始终都是一个人。”
喻轻离猛然一惊,背后渗出一层冷汗,他说的一点都不错,泠烟死后转世成了不同身份的人,但每一次都会因为各种“意外”而身亡,再次进入下一场轮回,而在她短暂的生命中,就有一位老人迫切地想要她跟他走,但她从没答应过。
“你是说……”
“是的,”他将珠子弹进胸口,捻了捻指尖,“只是可惜裴寂竹每次都来晚一步。”
喻轻离扣着茶杯壁,他话说到这里,她要是再不明白就白活这么久了。
她问:“泠烟最终的死是怎么回事?”
孟浮玉抬头看向她,“因为你,你是泠烟的转世,那一缕精魂在感觉到本体精魂的时候就会想要融合,所以你与泠烟不能相见,否则你和她,总要死一个。”
沧澜暗渊山口的风总是又大又冷,如今已近深秋,那些风像刀子一样在脸上划过,更是锥心的疼。
裴寂竹提着一盏风灯,灯芯摇摇晃晃,照亮着他黑色滚金边的衣角。
溯影从他的影子里出来,被冷的一哆嗦又钻了回去,“你都在这儿等一天了,她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今日你也看到了,她根本就不会听你说。”
裴寂竹淡淡道:“闭嘴。”
“我看你是还没被她的剑指够!”溯影看着他这副死性不改的样子也实在是没辙,扔下一句话转眼就消失了。
裴寂竹看着手里的风灯,又看向前面一望无际的黑暗,突然,夜色中出现了一点星火,那星火扑朔着朝他飞来,他往前走了两步,才隐约看见星火之后的身影。
喻轻离紧紧抱着琉璃匣子,衣袖飘然,脚步缓慢,神情有些木讷,慢吞吞地往前移动,明火符在她面前上下左右轻微浮动。
起初她不明白,现在算是知道了,明明每一次她都有爱自己的爹娘,有和谐相处的兄弟姊妹,有亲和的邻里,却一次次地毁在‘神剑可镇山’这句话上,未免太可笑了。
她的人生,没有一次完好。
站在沧澜暗渊的门口,她忽然不想进去了,站了一会儿便蹲下来,揉了揉酸痛的小腿肚,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的原因,眼眶有些干涩,她抱着膝盖,任由风把眼泪吹落,砸在漆黑的土壤里。
明火符跳跃到她脸侧,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颊上,晶莹的眼泪在脸上化出清晰泪痕。
“怎么哭了?”
一道很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调平静,听不出是什么意味。
喻轻离抽泣声一顿,手忙脚乱地擦掉眼泪,仰起头看他,青年穿着一身如夜色般的墨色锦袍,手里的风灯略微往前照,光亮有些刺眼,她别过头,“我没哭,只是风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