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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第1页）

京都，一条再普通不过的街道上，商贩们争着抢着叫卖，唯恐声势被旁人压了下去，让路过的行人想忽略都难。

“千层酥，南边新传来的千层酥嘞。”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香饮子，各式各样的香饮子。”

……

扎着两个花苞头的小哥儿显是馋了，拉着边上妇人的衣襟，眼巴巴地喊了声：“娘……”

时下人都重脸面，出门在外必得细细装点一番，那妇人身上的衣裳却是洗得发白，袖子底下还藏着补丁，想来便是家境贫寒。但还是温柔地摸了摸孩子头上的小花苞，笑道：“想要什么？”

小哥儿笑得小脸儿都揉成了一团，“香饮子，山楂味儿的香饮子，我瞧着好大一桶，买来与娘一道喝。”

“好，咱们一道喝。”妇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拉着小哥儿就要去买香饮子，只是娘俩身子将将挪动就被后面的男子拽住了。

“你还真买啊，有钱无处花了不是？”那男子黑着脸把媳妇儿骂了一顿，又狠狠剜了一眼孩子，“一个哥儿，能叫你吃上饭就不错了，还想喝香饮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个命。”

小哥儿年岁不大，却已是懂些事了，见周围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又羞又怕，“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孩子打小就乖顺，在家烧火捡柴照看弟妹，不知道给自己省了多少心。妇人今日单单带他出来，便是想着叫他也一块儿走走亲戚，松快松快，未曾想倒是叫他反倒受了好大一场委屈。

妇人也是个柔顺性子，在家做姑娘时出了名的好脾气，嫁到夫家也是任劳任怨，再大的委屈也是默默往肚里咽，从未跟夫君婆婆顶过一句嘴。现下怒火急攻之下，竟是直接推了她夫君一把，“哥儿怎么了，干得比男人少还是品行比男人差？人家伯爵老爷都是哥儿呢，不照样供养出个宰相夫君，培育出成千上万匹战马？”

男子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娘子敢这么与自己说话，震惊之余竟是一下哑了口。

边上围观的人群也没想到这娘子是个有气性的，敢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夫君翻脸，倒叫人高看一眼。

“说得好，哥儿怎么了，勤勤恳恳干活，堂堂正正做人，哪里比不得那些臭男人。”

“就是，我老太婆养了三个儿子，加起来都比不得一个小哥儿孝顺。”

“可不是，以往人家都说生儿子好，好在哪里呀？自个儿都养不活要靠父母接济的少了吗？要我说儿子哥儿还有姑娘都一样，有本事能挣来吃喝才好。”

甚至有汉子站出来说话，“兄弟啊，哥哥劝你别太偏心了些，不管儿子还是哥儿都好好养着，我瞧你家孩子模样性子都好，说不得以后就有大出息呢。别小瞧了哥儿，我家邻居才修了座大宅子，听说银钱都是家中哥儿经商挣来的呢。”

男子叫他们这一说，自是有些羞恼，却又忍不住问道：“哥哥你说的可当真，这哥儿竟也能那般有出息？”

“怎地不能呢？如今圣上贤德，宰相大人又是会经营的，只要踏实肯干，何愁混不出个样子来？”

“可再是出息，长大了嫁出去不就成了别人家的？”

“肤浅！他若有本事嫁了个好人家，不更是能回报父母？你没瞧瞧柳伯爷，自己能耐，又有个宰相夫婿，族谱因着他都重修了，更别说爹娘坟前鲜花瓜果就没断过。”

那男子看了看自家哥儿，又想起往日家中种种，忽地明白过来，生儿育女图什么，还不是后继有人老有所依？哥儿若是能干，比着男子也不差什么。“哥哥说得有理，是我想佐了。”

众人见他听劝，自觉做了好事都很高兴。妇人脸上的神情也和缓了不少，柔声劝慰了一番自家小哥儿，又拉着人去买了他喜欢的香饮子。

小哥儿喝上了清甜的香饮子，见他爹也不再凶神恶煞的，很快又高兴了起来。

远处，一位长相清俊的儒士收回目光，周身的气质柔和了不少。

边上的男子也是文士打扮，只皮肤略黑，相形之下更为硬挺。“先生心情不错，可是为那小哥儿高兴？”

公孙螯点了点头，“是为他高兴，也是为天下百姓高兴。”

沈知行蹙眉，“恕下官直言，那男子不过是因着有利可图才变换了面孔，说不得何时便会翻脸，有甚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