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下面。”顾风祁挨近他,伸手指向与灯塔底座连缀的礁石丛。
“这座灯塔有半面是建立在礁石上面的。”顾风祁道。
“要是能把足量的炸|药布设到塔基的这一侧,还有礁石丛上的话,那我们根本不需要想之前那么周密的布设,就能把这座塔炸毁。”
时亭州细细思索了顾风祁说的话。
的确,礁石的密度与质量都比不得钢筋混泥土浇筑的灯塔本身。
在把礁石炸毁之后,灯塔失去了半边支撑,本身便会向着海岬的一侧倾斜。
这个时候如果能再把灯塔靠近海岬那一侧的地基损毁掉,那灯塔基本上就必然会向着海岬一侧倒塌了。
“但是要怎么把炸|药布设到靠海岬的这一侧呢?”
时亭州在冷雨里面抬眼,他看着顾风祁。
虽然顾风祁尚且没有言明,但是时亭州心里面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交给我就好。”顾风祁浅浅笑了一下。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幕,一声惊雷炸响。
灯塔底部的环塔部队已经开始尝试着攻入灯塔之内了。
这座巍峨且坚固的建筑,因为底层入口处不间断的撞击,和之前在爆炸中受到的破坏,而微微地颤动。
不过这轻微的颤动还远远不能让灯塔坍塌。
现在只有顾风祁说的那一种办法是可行的。
但是……
“你要用你的命,去换这座灯塔吗?”时亭州看着顾风祁的眼睛。
顾风祁回以沉默的深情的长久的凝视。
“比起搭上更多人的命,这个办法,已经是我们目前最好的办法了。”顾风祁笑。
暴雨从天幕上浇下来,水珠砸在时亭州脸上,恍惚之中居然造成了微弱的痛感。
这是很要紧的关头,分秒必争,但是时亭州却罕见地犹疑了,懦弱了。
“还记得吗?”顾风祁扣住了时亭州的后颈,强迫他把脸转正,看着自己。
“你之前说过的,你想成为一个指挥官。”
时亭州说不出话来,他只是被强迫地固定住面颊扬起的角度。
雨水砸进他的眼睛里,他被迫在流泪的冲动中,试试望进顾风祁的眼睛。
“指挥官眼里没有一个一个具体的士兵,他们眼里只有整体的战局。”
顾风祁放柔了自己的语调,他轻轻抚了一下时亭州的后脖颈。
仿佛是想给予时亭州勇气和力量。
“我们都知道的,这是最好的选择了。”顾风祁松开扣着时亭州后颈的手,他往后退了两步,退到灯塔的边缘。
如果要将炸药布设到海岬,那么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从将近百米的灯塔上跃下,落入海中。
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去完成这项任务的话,那么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顾风祁。
他是所有人里面最强悍的,最出色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纵然都是牺牲,但是如果由他去进行行动的话,成功的概率会更高。
这是一个几乎不怎么需要权衡利弊就能轻松看出的事实。
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毫无疑义便会下达的命令。
而让时亭州无法做出决定的,从中作梗的,是他的私人感情。
他怎么能……?
顾风祁就在与他相隔不过咫尺的地方注视着他。
大雨模糊了顾风祁的面容,但是时亭州能感受到,从顾风祁身上传递过来的那种深刻的平静和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