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亭州以为那怒意是冲着他来的。
顾风祁知道,那怒意更多是冲着自己,还有那些人,那该死的激化药剂,以及这场操|蛋的战争。
“你想恢复到什么样子呢?”顾风祁努力控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但这样故作的克制,却反而让他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更奇怪。
时亭州察觉到了顾风祁的态度并不好,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顾风祁,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就……以前的样子啊?”时亭州无措的神情看上去柔软又惹人怜惜。
“时亭州,”顾风祁冷酷的削薄的唇终于吐出了那句话,“你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
这句话压在顾风祁一个人的心里面已经压了很久。
今天他怀着一种近乎恶毒的畅快,终于对着时亭州说出了这句话。
时亭州愣怔了一下。
顾风祁很僵硬地勾一下唇角,假装自己不会痛,把那把尖刀往两个人共同的伤口上刺的更深。
“注射激化药剂会造成不可逆的后遗症,你在注射前就应该知道这一点。”
“你不可能再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了,你不可能再意气风发地回到战场上了。”
“不可能了。”
顾风祁说着说着就沙哑了嗓音。
他的眼眶红了,他偏头去看被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窗子,有一线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可是却驱赶不走愈发浓沉的黑暗。
时亭州沉默着重新躺回到床上,他看着病房的天花板顶,眼睛一眨也不眨。
“对不起。”黄昏渐暮的病房里,顾风祁忽然开口道。
“对不起。”顾风祁握住时亭州的手,薄唇颤抖着吻在时亭州的手背上。
时亭州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时亭州没有转头去看,他很温柔地为顾风祁留足了空间和软弱的余地。
“对不起。”颤抖和深重的无力感从顾风祁的胸腔深处蔓延出来,一直延伸到他落在时亭州手背上的那个吻。
时亭州微微扬了一下嘴角,他面上的表情近乎安恬。
“不要说对不起。”他安抚地握了握顾风祁握着他的手。
“恢复不到从前的话,那就算了吧。”时亭州看着天花板,他的眸色很温柔。
那是一种淡然从容,但却绝不是妥协。
“我可以从头再来,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我甚至可以选择一条截然不同的路,重新出发。”
“回不到从前的样子,并不代表我就没有未来了。”
“我不怨这之前的任何人,也不怕这之后将要发生的任何事。”
时亭州微微笑着,视线落在顾风祁的脸上。
“我不是你要捧在手心里面的珍宝,我是和你一样的战士。”
“不要为我哭,不要可怜我。”
“如果你还爱我,那就相信我,相信我会成为另一个很好的时亭州。”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也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如果你愿意,那就看着我,陪着我,一起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顾风祁看着时亭州,夕阳余晖给时亭州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温和又凛然的光芒。
温和与凛然,多么冲突的两个词汇。
一如现在的时亭州。
他是这么的脆弱,甚至连最轻易的慢跑,也会造成急性休克。
但是他又是那么地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