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一批次的雪松弹出问题了,”时亭州呼吸的频率也比往常急促,“但是为什么会出问题呢?”
“雪松弹”是时亭州想出来的东西,虽然雪松弹的批量化生产与大量投入战场是时亭州所无法决定的,每一批次雪松弹的质量也不是时亭州可以控制的,但是时亭州总是难以抑制地会将雪松弹上面出的所有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去。
他怕雪松弹不再起作用了。
他怕自己当年的发现其实是个幌子,是个笑话。
他怕其实是自己害死了唐荣,是自己害死了他的那么多战友。
顾风祁看出了他的害怕。
“你在乱想些什么呢?”顾风祁看着他,“雪松弹是防线后面的兵工厂生产的,新一批次的雪松弹质量出了问题,怎么着,你还要揽到自己身上去?”
“合着雪松弹质量有问题都要怪你呗?那你干脆进工厂,一颗雪松弹一棵雪松弹地去检查好了!”顾风祁跟他开玩笑。
但是此刻玩笑在紧绷的时亭州面前显然不起作用。
“可是……”
时亭州话还没说完,将将两个“可是”蹦出口,就被顾风祁打断了。
“没那么多可是。”顾风祁看着他。顾风祁的眼神很笃定,他的瞳孔幽黑,里面映出时亭州的身影,带有某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时亭州张口,舌头有点不利索,“但是……”
“也没有但是。”顾风祁突然推开椅子站起来。
他把时亭州也拉起来,然后强硬地摁进自己怀里。
“别什么问题都往你自己身上揽。你以为是谁?嗯?”
时亭州闷在顾风祁怀里,一天之中第一次放松下来。
“我是M-17的队长,时亭州。”时亭州闷闷地开口。
“所以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其它的,”顾风祁轻轻抚过时亭州的后颈,“别想那么多。”
“好。”时亭州点头,他吸了吸鼻子,眼眶莫名又有点酸涩起来。真是奇怪,他这段时间明明有好好戴滤光眼镜的。
“今天会议的内容,你要去和队员交代一下吗?”顾风祁松开怀抱,看着时亭州。
“要的,”时亭州点头,“今天他们受的冲击也不小,得跟他们把事情说清楚。”
“嗯,”顾风祁看着时亭州,有些没头没脑突然说了一句,“你是个好队长。”
时亭州愣了一下。
什么叫“你是个好队长”?突然这么说好奇怪。
然而等时亭州回神,顾风祁已经率先走出临时会议室了。
时亭州紧跟着也走出去,他要开个队内小会,和队员简单交代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时亭州是个好队长。
顾风祁坐在台下听着时亭州讲话的时候,心里面如是这样想到。
时亭州其实是个非常感性的人,在战场这样很容易生发出豪情与悲情的地方,感性其实并不是一种特别好的品质。但是时亭州把“感性”这种个人情感特质控制得特别好。在他的队员们面前,他很少表露出自己这种脆弱的“感性”特质,他把最柔软的一面藏起来,而表露出来的永远都是最无坚不摧的一面。
在很多队员眼中,时亭州是自他们上战场以来,所遇到的那个最值得信任的人。
这种信任由日常生活相处的点滴生发出来,弥漫到严酷战场每一个细枝末节的角落。
这信任的基石是时亭州对他的队员们的态度。包容的,同等信任的,满怀期待的,期待着他们能平安地从每一个战场回来,也期待着他们能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战士。
“……今天M-16小队遇到的并不是特殊情况,新一批次雪松弹失效的情况在M,N,P,Q四个大区都有发生。”
“目前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雪松弹的失效,还需要环塔那边的技术人员进行进一步的检测。新一批的雪松弹会在36小时之内运送至前线。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坚守住这36个小时。”
“然后我刚刚和你们顾队合计了一下M-17的情况,”时亭州讲到这里顿了一下,他抬手指了指顾风祁,“现在有两个消息要告诉大家。”
“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
晏越泽坐在下面,伸长了脖子看着时亭州。
晏越泽是之前L-12驻点出事之后,才新调来的士兵。他们那一批新兵的运气比较好,刚到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执行几次任务,就碰上了雪松弹的研发。他们是没怎么见识过雪原战争的残酷的。因而今天在M-16见识到的战后场面,对晏越泽的冲击相当大。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时亭州所说的好消息和坏消息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