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并未掌灯,光线沉沉压在脸上,眉眼唇鼻如覆雪的山峦。
衣摆水渍聚集成珠,滴答坠落。
祁昀放在双膝上的手透着诡异的苍白,他似乎在抓着什么,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抓。
许久之后,祁昀终于起身,步伐极慢,朝着阁楼走去。
姜时雪怀里抱着一只瓷瓶,一路低头,偷偷走到了倚兰苑。
她装作在收集枝头雨水,一边打量着四周。
只是如今正值盛夏,苑中植被繁茂,树影亭亭,又下着大雨,寻人实在困难。
姜时雪心中焦急,脚下步伐一乱,踩到一个水洼,险些栽倒。
背后忽然有人扶住她的手臂。
临渊阁。
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阑干边,雨水扫过飞檐,尽数落在他的眉眼之上。
瞳孔像被化开的墨,与白如宣纸的面色相衬,有几分触目惊心的诡异感。
姜时雪身形一僵,余光率先瞥见一角绿色官袍,她心中又惊又喜,回过头去。
宋观澜见是她,显然一惊,他忙放开她,往后退了半步:“微臣见过侧妃。”
瓢泼大雨中,姜时雪凝视着眼前之人。
上一次,也是在这里,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
白雨跳珠,雾气蒸腾,一切都有些模糊。
短短数日,他消瘦了许多,亦憔悴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看人的时候,依然温和,像是一缕春风驻足在其中。
姜时雪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家中变故并未叫他消沉。
两人都有话要说,但都在等待。
最后是姜时雪先开口:“当时离别仓促,我还没有向大人道谢。”
她郑重朝他弯腰行礼:“宋达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姜时雪抬起头:“我欠大人一条命,将来大人若是有所需,我定会不留余力相助。”
宋观澜只是仔细看着她,末了忽然说:“那时你受伤,为什么不同我说。”
姜时雪表情有片刻空白。
旋即她道:“我……宋大人知道了?”
“我听说了。”
他自责于自己竟没发现她的伤,而是以为她只是单纯身体不适。
他竟叫她拖着重伤之躯,一个人逃跑。
还好她足够聪敏,否则一线之差,她便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