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只是垂眉敛目,静听斥责。
嘉明帝连骂了一刻钟,才一拍桌案:“曦儿稚子年幼,你身为兄长身为储君,非但不做好榜样,还整日耽于玩乐,戏弄他人,实在令朕寒心!”
自小到大,这样的话他不知听过多少次,祁昀早已麻木。
冷色光泽流动在他束发的玉冠上,他垂首道:“父皇教训得是,儿臣这就去太庙跪省。”
嘉明帝不想看他,只挥了挥袖子。
满殿宫人屏吸静立,看着地上颀长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门槛处,不合时宜想:
太子如今已近及冠之年,业已成婚,却依然如同从前,一桩小事便能叫圣上动气责罚……
眼见天色都渐渐黯淡下来,却依然没有太子的影子,姜时雪腿也站麻了,腰也站酸了,最后叫人抬来一张椅子,打算坐着等。
可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还是不见太子他人,姜时雪饿得肚子咕咕叫,又不想前功尽弃,于是叫人端来一盘糕点,边吃边等。
饿坏了自己也算给他添乱,姜时雪这么想着,吩咐人再上一盏蜜豆酪子来,糕点噎得慌,她得就着吃。
祁昀跪满两个时辰,在蒲团上揉了揉发麻的腿,才撑着身子一点点起来。
太子领罚的时候,内侍只敢候在殿外,见他出来,忙迎身而上:“殿下,小的已经安排了轿辇。”
祁昀摇头道:“走回去。”
才领罚结束,便乘轿辇回宫,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一报,他今日就算是白受罚了。
内侍只得领命:“是。”
跪了许久,腿脚早已一片发麻,每走一步都如同有千针万针相扎。
但单看他走路的姿势,却全无异样,背脊如剑,春风绕过衣袖,亦不能拂动半分。
临到东宫,冷渊忽然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殿下。”
祁昀脚步一顿。
冷渊附到祁昀耳边,低声耳语:“侧妃听说殿下前去受罚,说要等殿下回来,几个时辰前就在门口候着了。”
走了一路,分明已经恢复正常的小腿忽然又涌起丝丝麻麻的痒意。
祁昀开口:“现在还在等?”
冷渊脸上便现出那么一丝古怪,他支吾着开口:“在等……不过或许是侧妃大病初愈,身子不济,她现下已经睡着了。”
祁昀眼角一跳。
睡着了?
冷渊哂笑:“正是,元鹤候在东宫外,随时待殿下调遣,殿下看……”
祁昀沉默片刻:“她身边那个宫女呢?”
冷渊一听忙道:“回禀殿下,银烛姑娘被咱们的人支开了。”
见过元鹤所扮的“太子”之人,只有姜时雪和银烛。
祁昀深深看了冷渊一眼,快步走去。
冷渊埋下头,亦步亦趋。
祁昀走近的时候,见殿门处赫然放着一把摇椅,旁边还有一张小几,小几上放满了被用过的糕点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