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依旧没有跟踪到他。
我沿著他走过的方向,缓慢往公共租界走,仿佛有第六感在引导我一样,我从重重弄堂中穿过去,一直到我停在十字路口,有轨电车从我面前“当当”的开过,街对面一座欧式建筑出现在我的面前,花岗岩的门匾上刻著:“坎特庄园酒店”。
那时候我直觉的知道,陈沧水一定是进了这个地方。
接著我才反应过来,这里距离沪江大学只有十分锺的车程。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想起了方一默,心在一瞬间就死死的揪了起来。
过了大约二十分锺,我估计自己应该恢复正常脸色後,便状似随意的走进去,接待生已经靠过来,拦我:“喂!出去,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
我呸了一口,使劲推他:“你他妈的拦什麽呢?”大吼大喊的同时,我还挥动拳头,“我要钱,关你屁事。”
“怎麽了?”在骚动发生之前,大堂经理已经走了过来。拦住我,微微笑道,“这位先生,什麽事儿?”
我这才装作不甘不愿的样子,哼了一声,指著里面说:“刚有先生没给钱就进来了。他让我在外面等著,可是都过了好一会儿。我要进去问他要钱。”
“能跟我形容一下他的模样吗?”大堂经理问我。
“大概这麽高……穿灰长衫,带了个旅游帽……白白的那种……”我形容著刚才看到的陈沧水的打扮,“有一会儿了,那个当当车都过去三辆了。”
三辆有轨电车过去,大概就是二十五分锺以前。
我想这个经理应该还记得。
果然,他已经微微皱起眉头,低声对那个接待生说:“你去问问302的先生……”
然後转头跟我说:“你先去外面等著。”
“可是……”
“再不走我叫警察关你吃牢饭。”他威胁道。
我这才装作不情愿的,骂骂咧咧的出去。待没人注意,已经转道酒店後方的采办出口,偷偷进去,七拐八拐,便上了三楼。
302的门在最顶端,周围没有其他人。
我缓步走过去,推开走廊朝著街道的窗子,从窗口爬出去,摸索到302的窗户口。
这个时候太阳刚开始落山,夕阳将天空描绘成一副橘黄色。
我从半开的窗子玻璃反射上看清了里面的动作。
陈沧水,方一默。
两个人躺在床上。
一上一下。
那动作熟悉的让我发狂。
我立即别过头,却已经听见了压抑的呻吟。
这个时候,正是下班的时候。
十字街头一片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若有人抬头,恐怕就能看到我。
我却顾不上暴露。
抬头看著远处的夕阳好一会儿。
我拿手遮住眼睛,在心里暗骂:他妈的今天的太阳都落了为什麽还这麽刺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