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一开始便未想过什么开诚布公,正道是敌,来者都得死。
僵蚕眼中只看得见尧宁,如今大概能加上一个沈牵。
可这二人若不能为他所用,自然也逃不过必死的结局。
度无主能做的都已经做尽。
再走一步,连自己都要陷进去。
他走出魔尊殿,万级阶梯绵延向下,站在殿前,如在云边。
俯瞰下去,江水如镜,水天一色,然而他居高望远,却能看见碧波之下,密密麻麻的魔众正飞速向江心聚集。
那些正道修者还陷在冰炎鉴中未曾醒来,毫不设防,而头生犄角,背有双翼,尖喙利齿的魔众,可以在与同伴的争抢厮杀中轻而易举撕裂睡梦中人的血肉,嚼碎骨头,连元婴金丹一并吸收。
最终得胜的大魔们会吞噬这些人的元婴金丹,若未爆体而亡,修为便能更上一个台阶。
每一只魔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天光衬得度无主容颜绝美,他遥望这一幕,多情的桃花眼中只剩颓败。
他在心底无声叹息。
度风烟,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偏要来送死。
*
白苏肩膀扛着刀,两只手吊在上面,吊儿郎当向魔尊笑道:“小白脸我来处理?”
僵蚕坐在王座上,垂目看向地下挣扎的尧宁。
白苏眯了眯眼,不动声色跨出一步,恰好挡住尧宁半边身子:“尊上忘了,这个女人得留给我。”
僵蚕开口:“你愿臣服?”
白苏一愣,反应过来,这话是对尧宁说的。
尧宁匍匐在地,艰难地抬起头,一双清凌凌的黑眸对上高台之上的魔界至尊。
她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我从前,只跪过师尊,往后,亦是如此。”
“师尊?”
白苏想了半天:“正道悬清宗的宗主,叫顾什么嗔,是个无甚大用的庸人。”
尧宁笑了:“好巧,前几日也有人这般说我师尊。”
白苏挑眉:“哦?看来我记得没错。”
“当时我告诉她,我是师尊座下最不成器的弟子,让她与我比试一场。”尧宁声音平淡,似是与好友说笑,“不知白护法有没有那位姑娘的胆量?”
“尧宁仙尊,是想本尊撤去你一身威压束缚?”僵蚕道。
尧宁知道僵蚕不是白苏,不会轻易被激,只是此时自己势弱,沈牵不知何时才能寻到上凛然他们,自然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她自下往上看魔尊,这个角度,竟让她丹凤眼中透出少有的媚态。
“我想,尊上便愿意为我做吗?”
不待僵蚕回答,她继续道:“其实相比撤去束缚,我更想看一眼尊上面具后的容颜。”
僵蚕起身的动作一顿。
尧宁仰视他,嗓音清越:“你我相交已久,我连你长相都未见过,这在我们人界,可不符合待友之道?”
僵蚕戴着女人面具的脸歪了歪,缓缓坐了回去:“友?你当我是朋友?”
尧宁动了下脖子,缓解积累的酸痛,随口道:“我奉尊上为至交,却可惜落花有意啊,流水无情。”
白苏听着听着,眉心狠狠一跳,阴郁警惕地望向尧宁:“你在干什么?”
尧宁闭了嘴,点到为止。
僵蚕坐在王座上,垂目俯视地上的女子,半晌再度问她:“你可愿臣服于我?”
尧宁抬眼看他,认真道:“不愿。”
僵蚕点点头:“仙尊于我,亦如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