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被浓雾所遮盖了大半,周遭看不清景象。
小男孩十分害怕,带着一身的鲜血,浑身颤抖的从车前离开。
浓雾中走出几个垂着头的黑影,此时正一下一下的朝他招着手:“过来,过来……”
“到我们身边来……”
“快来啊,李珩,到我们这里来,你从此就不再是婚礼上的下等人了……”
小男孩很害怕,但是他模模糊糊的认出了其中几个人影。
“……姨妈?”
“……师父?”
姨妈很温和的招手朝他笑着,任平生朝他张开双臂,仿佛随时等待着他向以往一样笑着扑过去跟师父打招呼。
他伤的太重了,此时大脑缺血,其实如果再仔细一点就能想到,李珩在自己九岁的这个年纪,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识任平生的。
都是熟悉的面孔,父亲精神不稳定,母亲偏颇形同虚设,小李珩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委屈的意识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他现在很需要有人帮他,也需要有人保护他。
“谁来帮帮我……”
“你们能救我吗,我好疼,我需要有人能帮我把爸爸送去医院……”
男孩懵懵懂懂的朝着他们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氧饱和掉到七十八了!把呼吸机推过来,立刻准备插管!”
抢救室里一片忙碌,李珩毫无知觉的躺在最中央,面孔雪白平静,仿佛一具尸体。
“先维持住呼吸,通知他们去调血库,他失血量太大了,苍天,两枪全打到身上了,一枪直接贯穿,一枪还留在身体里,子弹还没取出来,呼吸机参数调高!”
赵晓满在抢救室外走来走去,这边还没动静,梁薄舟那厢的情况已经出来了。
梁薄舟背上的伤口发炎了,被按在床上重新处理了一遍,其他部位都是轻伤,其他警察给他拿了点水和吃的,缓解过度饥饿后的虚脱。
“哎,你别走,你问题还没交代清楚呢!”
梁薄舟顾不得其他的,扶着墙转到不远处抢救室前,被几名等在门外的刑警及时拦下来了。
“别拦他了,放他进来。”赵晓满疲倦道:“记录仪打开,我在这儿顺便问几句话。”
梁薄舟眼眶通红,险些跌坐在地上,被赵晓满提了一把扶到走廊的椅子上。
“坐。”
“他情况怎么样了?”梁薄舟焦急道。
“还不知道,医生没出来。”赵晓满简短道。
梁薄舟哽咽着喘息了一声,难以忍受的握紧了拳心。
他从墓室里被救出来的时候穿的很单薄,此时蜷缩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整个人显得憔悴而瘦削,惨白的让人侧目。
赵晓满无奈,只好顺手拿了件外套递到他手上。
“谢谢。”梁薄舟发着抖,低声道。
“衣服穿好,他要是现在站着能说话,也不会看着你冻感冒的。”赵晓满将脸埋在掌心里,神色焦躁而担心。
赵晓满没问他什么,他现在没心情问话之类的工作流程,他看起来比梁薄舟更需要有人陪着。
“你跟李珩认识多久了?”赵晓满问。
梁薄舟犹豫了一下,答道:“七年,快八年了。”
“你呢?”
“十二年。”赵晓满平静的道:“比你多大学四年。”
梁薄舟很勉强的笑了一下:“你们是室友?”
“是啊,那小子住我对床,大一警训就是带队的,大二还被系里拉去当苦力,给新生当教官,但是也没耽误正常训练,那会儿日子真苦,每天回来作训服都是湿透的。”
“他一个月生活费才八百块钱,训练强度又大,顿顿都吃不饱,每天恨不得买八个馒头,光干啃,起码能吃饱,后来我看不过去了,时不时还给他接济点,不过后来他跑去派出所找了个实习,就把钱如数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