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这里边就你看着面善,求求你了,我爸他这辈子没吃过苦,而且他是被人冤枉进监狱的,我也没办法,我们家在体系内有仇人,他们联手把我爸送进去的,我爸这人清清白白了一辈子,他受不得这种苦的……”
“我们家现在也不指望翻案了,只要您发句话,让他能减点刑就行,求求你了警察同志。”何金生语无伦次,颤颤巍巍伸手出去。
下一秒他伸出去的手就被李珩当空一巴掌打了回去。
“什么翻不翻案的?你爸犯罪事实清晰,认罪态度明确,证据链口供铁板钉钉!”李珩呵斥道:“当初结案的时候怎么跟你们家说的,事实就是怎么样的,谁跟你们家有仇?”
“你在公然挑衅质疑我们国家的司法体系吗?”
何金生大吼一声:“李珩我弄死你我——”
李珩单手翻掌接住他挥来的拳脚,跟他扭打一处。
他明显不是李珩的对手,但极端气愤的情绪之下,人所能爆发出来的力气竟无比悍然,爆裂的狂躁和多日以来连绵的绝望让他身上力气暴涨,支持着他在李珩手下僵持了十来秒钟,才踉踉跄跄的最后挨了一拳,被放倒在地上。
自建房的大门又一次从外侧被人轰然撞开,众人再次回过头去。
这回轮到李珩瞳孔地震了。
“李纪阳?爸?”
李纪阳戴着头盔,骑着个摩托车,一路撞进了大门,地面过于湿滑,使他来不及刹车,“轰隆”一声,裹挟着一身寒冷的雨水,半个摩托车车头怼进了大门,将门附近站着的人都惊的一跳。
他顾不得去看屋内的人,一个翻身下车,小心翼翼的把李志斌从摩托车后座扶了下来。
老头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浇湿了,头上按着李纪阳给他带的年轻人用的那种颜色嚣张的头盔,嘴巴一张一合,伸着舌头去舔嘴角的雨水。
李珩气急败坏的上前一把攥住李纪阳的领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把我爸带过来干什么!!”
他本以为今天晚上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事情让他影响情绪了,但事实证明人倒霉起来真是连喝凉水都塞牙,迷雾一团的夫妻吃女儿案,这么危险的孤村雨夜,一群各怀目的不怀好意的人聚集在这里,再加上梁薄舟的无故退圈失踪,手机没信号……
所有的事情都糟的不能再糟了,然后他那愚蠢的弟弟把他精神疯傻的爸爸给带过来了。
还是在温成铄面前,还是在陈闻影面前。
尘封了将近二十年的伤疤在这个漆黑的雨夜里,再次赤裸裸的被人撕开。
那份血淋淋的屈辱感,那种无时无刻被人压倒性藐视的感觉,还有他二十年前在姨妈婚礼上挨打的痛楚,穿过层层过往再次铺天盖地的把他淹没在其中。
李珩浑身都在发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尽力用自己的背影挡住李志斌,不想让他爸疯癫的模样完整的落入温成铄的眼中。
李纪阳还没来得及把头盔卸掉,就快被他哥用手给掐死了。
“咳咳咳……哥,松手……哥哥……我可以解释的……哥!”李纪阳垂死挣扎。
李珩发了狠的将他用力往墙上一怼:“说!”
“……我听说,不远处的山上有个隐居的医生,能治百病,我就想着把叔带来试一试。”李纪阳艰难的捂着喉咙:“没想到中途遇到大雨,我们骑着摩托上山,再往前走不了了,我想补偿你,我对不住哥,要是把叔叔治好了,哥你以后,不就能省一大半的心了么……”
韩照煦惊讶道:“你难道跟我们找的是同一个医生吗?可是怎么会呢,那医生很有名气,都是靠人推荐才有资格就医,你……”
屋里谁都没搭理他。
李纪阳虚弱的顺着墙壁滑倒在地上,唇色苍白,雨衣里淌出血丝混合的冰凉雨水。
李珩目光一怔:“你怎么了?”
李纪阳轻轻将最外层的雨披掀开,露出血呼刺啦的半边小腿,脸色惨白的冲他笑:“没事……路上被树枝,划了一下。”
“没事的哥哥,没事……”
李珩简直要气炸在原地了。
他扶着额头,气的话都说不清楚了:“那个,劳驾,谁有酒精和消毒棉,借我用一下好吗,他血流太多了,得处理一下,不然明天失血过多死在这里,谁都说不清楚。”
顾总从二楼扶手处给他抛了酒精和纱布下来。
“谢谢。”李珩没好气的回身吩咐李纪阳:“腿伸出来!”
李纪阳闭上眼睛,将嘴唇死死咬住,任由李珩给他处理伤口。
何金生被温成铄抓着,此时已经趋于冷静了,他的目光好奇的落在李志斌身上。
李志斌正用手指擦着衣服上的水珠玩,擦完了就那手指头尖往自己嘴里一塞,只觉这小水珠冰冰凉凉的格外好喝,比疗养院永远滚烫或是温热的白开水好喝多了。
“那就是李珩他爸?”他声音很小的问温成铄。
温成铄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示意别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