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薄舟眼疾手快,随手捡起地上一片完整且尖锐的玻璃碎渣,顾不上自己脸上和嘴唇上的伤口,手腕一转递给李珩。
李珩捏着梁薄舟递来的玻璃片,脑后风声骤起,他顺势转身,偏头,单手握着那个玻璃片犹如握刀,倏然划破风声,直抵顾总咽喉!
与此同时大门从外部破开,乌泱泱挤进来一众帮手。
李珩毫不退让的拿玻璃片抵着对方,和对面几百号人无声对峙。
梁薄舟捂着喉咙,喘息着从地上站起来开口道:“顾总,这酒我改天再喝,今天实在不行了,我身边的人不懂事,冲撞了您,您看在以后还有合作的份上高抬贵手,日后还好相见,行不行?”
李珩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被称作顾总的男人自始至终戴着口罩,看不见具体面容。
他似乎没听见梁薄舟的话,口罩上的一双眼睛饶有兴趣的在李珩周身来回扫视,半晌流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朝梁薄舟摊了一下手,示意他现在可没动手。
梁薄舟上前两步,按住李珩的肩膀,低声吩咐道:“李珩,松手。”
李珩心道这玻璃片不是你递给我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让我放手?
梁薄舟握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用了点力,用这种方式暗示他不要逞一时之勇。
李珩拧着眉心,手仍然没松开,顾总稍微别开了点头,越过李珩的肩膀注视着梁薄舟,轻声道:“梁薄舟,你现在都敢把警察带到我面前来了。”
梁薄舟一惊,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辨别出了李珩的身份,他张口刚要解释,不料李珩毫不在意,将玻璃片握的更紧抵上前去。
“谁说我是跟着他来的?你们会所开的这么偏僻,门口还总有不三不四的人来回转悠,谁知道是不是扫黄组重点观察对象,我来提前踩个点,怎么了?”李珩冷冷道。
顾总笑了。
“警察同志,我知道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你想要的信息我刚好知道,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给梁薄舟了,你要是再不去,关键证人跑了,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梁薄舟难堪的将手伸进衣服里,费劲的将他刚才塞进去的纸条拿了出来。
上面果然用铅笔写着一行地址。
“你跟这个案子什么关系?”李珩紧逼着问:“为什么会知道何建泽两个助理的地址?”
“想让我跟你回去配合调查吗?”他抬起一只手,反握住李珩的手腕,捉着他手中碎片往自己脖子上抹,李珩不能真在会所里杀个人,情急之下松手扔玻璃,反肘就勒他脖颈。
“那就看离开这个会所,你有没有本事找到我了。”
身形交错的瞬间,旁边两人猛然冲上前来护着顾总转身就走,一排手下围成人墙,严丝合缝的挡住了李珩追上前去的路,包厢的大门被迅速的关上,并怎么都打不开了。
李珩喘息扶着膝盖,知道此时势单力薄,暂且拿他们没办法了。
他转身跑回梁薄舟身前,俯身去查看梁薄舟的情况。
梁薄舟腿软的站不住,尽管已经尽力支撑了,但整个身形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滑,李珩扶着他靠在墙上,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伸手去摸他的脉搏。
“他给你喝什么了?”李珩握着他的手腕急促的问道。
梁薄舟涣散的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体温高的活像是整个人都烫熟了,瞳孔极近涣散,嘴唇染血,脸颊通红,前襟后背大汗淋漓,身体在很难耐的颤抖着。
其实如果李珩在成年人的某方面经验上更丰富一点,或者他平时再多深入深入扫黄工作的话,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梁薄舟此时的症状,以及难受的原因。
可惜李珩并没有相关经验,扫黄主要是辖区派出所的活儿,市局接手也不多。
“不用管我,先去抓人。”梁薄舟精疲力竭,将写着地址的纸条递到了李珩手上:“别让证人跑了。”
……
顾总带着他的一系列手下,从会所地下负一层的隐蔽通道里分散开来,他自己掸了掸西装上的灰土,攥紧了监控死角处的一辆车里。
而他大部分的手下这个时候才露出原本的样貌来,他们都穿着非常普通的行人装扮,跟刚才在会所里训练有素的模样大不相同,很快就全都若无其事的隐匿在了人群里。
驾驶座上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个自己服务的男人,只见他伸手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并不年轻了的面容,眼角有细纹褶皱,但并不妨碍他仍然十分俊朗。
“开车吧。”顾总吩咐道。
顾总的本名就叫“顾总”,除此之外,就连他的司机也不知道更多的信息了。
司机刚要发动引擎,车窗就被人敲响了,平时总跟在顾总身边的那个助理气势汹汹的开门上车。
“老板,刚才那小子什么来头,敢跟您动手?!回头我查查他的底细,要真就是个没名堂的小警察,我弄不死他!”
顾总靠着窗边,微微的笑了:“他可不是什么没名堂的小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