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后仰,臂弯张开,自然下垂,嘴角隐约带笑,嘴唇上泛着被蹂躏过后的红肿,随着尸体的冷却,那点红肿已经褪成了死气沉沉的青白色。
这仿佛一个张开怀抱任人采摘的姿态。
就算忽略掉他那一身情欲意味十足的伤痕的话,这姿势也十分不对劲。
穿戴严实的刑警和法医正在一楼里外来回穿梭,痕检员拿着证物袋跨过满地黑乎乎的血迹,对站在客厅里满头大汗的赵晓满赵副队为难道:“赵副,其他的证物都好说,那玩意儿……我们也搬回市局吗?”
赵晓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那个令全队警察都十分头疼的东西。
一个沾满鲜血的木马,正静静的被放置在客厅的角落里,上边的血迹还是新鲜的。
是谁的血迹不言而喻。
赵晓满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话题问道:“报案人呢?”
“报案人……”小张开始支吾:“是咱自己人。”
赵晓满一脸狐疑:“啊?”
半分钟后,他大步闯进洋楼旁边临时搭起来的帐篷,一把薅起李珩的领子,拽着他拖到自己面前,低声怒吼:“你怎么还到处乱窜!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李珩简直无辜到家了,他顾及着一旁梁薄舟的情绪,只好一边勾着他往外走,一边低声跟老赵敷衍:“阴性,阴性,我没事。”
他走到一半,不放心的回头看着梁薄舟,为难的示意他:“我出去看一眼情况。”
梁薄舟神情麻木的坐在行军床上,毫无反应,半晌将脸庞埋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朝外挥了挥,示意他去吧。
李珩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赵晓满狠命在他小腹上来了一拳,痛的李珩呲牙咧嘴,压着声音怒道:“你造反啊!”
“下次再他妈有城中村那种情况,你就麻利给我让位,这个支队长我当,听见了没有!”老赵怒斥道。
李珩幅度很小的翻了个白眼:“行了,说正事。”
“是你报的案?”赵晓满盘问。
“嗯。”
“你没事跑这荒山上来干什么?”
“前段时间想不开。”李珩低头从烟盒里拿烟,没什么语气起伏的说。
赵晓满眼睛都瞪圆了,刚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打火机倏的一下就收回去了,被李珩眼疾手快拦住动作,将打火机捞到了自己手上。
“想不开来散散心,没别的。”李珩宽慰似的补充道。
赵晓满的神情好像在说你最好没骗人。
李珩人缘并不差,虽然这人一眼看过去就不属于会社交的外放型人才,平时在单位沉默寡言,低头办事的时候居多。
但他毕竟是个年轻警察,加上长得不错,真正跟人熟悉起来以后,也能看出来是个开得起玩笑,亲和力十足的性格。
赵晓满跟他搭档多年,那天城中村事情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七八个警察拦着他,才让他们副队没当场冲进审讯室里手刃那小鸭子。
李珩从老搭档愤怒的眼神里看出了压抑在表层情绪以下汹涌的关心与记挂。
他不由的心里一暖,抬手要拍赵晓满的肩膀,被对方一个闪身避开来,没好气的骂了句:“滚。”
李珩收回手,正色问道:“你到底要不要问我情况了,不问我进去了,我里边那个朋友心情不太好。”
赵晓满知道他指的是梁薄舟。
梁薄舟刚才一直静静的坐在李珩旁边,一句话都不说,见到人来也没反应,目光无神而呆滞。
赵晓满朝帐篷门口的缝隙里瞥了一眼,示意他边走边讲。
“我休假这几天一直住山上,梁薄舟在山下跟死者同剧组拍戏,他偶尔上来看我一眼,昨天晚上时间太晚,我就没让他走。”李珩握着烟道。
“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赵晓满插嘴:“你俩睡一张床?”
“这跟案子没关系——听我说完!”李珩呵斥。
赵晓满划拉了一下嘴唇,表示噤声。
“晚上十一点左右,我们屋子进了个小偷,带走了梁薄舟的手机,我们追着他一路冲进山里,手机拿回来了,人没找到,大雨还把我俩回去的路堵了。”